也沒有人知道,太啟在這個平行空間里,已經找了虞淵十年了。
他回到了上古時期,整片華夏大地還是一片蠻荒之地,氏族之間戰爭不斷,凡間世界巫風盛行,太啟的出現成為了不少氏族的信仰,氏族首領們為他獻上了年輕男女。
太啟并沒有發現,這些年輕男女中有白湖。
此時的白湖還是一個小姑娘,她侍奉在太啟的神廟里,每日修習絕地通天的本領,希望能有照一日聽見東君的神諭。
終于有一天,她在河邊蘆葦叢里聽到了東君的聲音。
東君的聲音意外地沙啞,白湖循著聲音走近,竟然看到了東君的神跡。
東君一身白衣,戴著儺面的面具,站在河邊輕輕吟唱著《候人歌》。
“候人兮,猗。”
白湖偷偷地走了過去,很快,便被太啟發現了。
白湖壯著膽子問:“您在,在等人嗎?”
太啟回過頭,看到是一個小姑娘,微微彎起嘴角。
“對呀,我在等人。”
白湖問:“您在等誰呢?”
“我在等我的丈夫,我找了他十年了。”太啟看向河對岸,“可我怎麼也找不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他錯過了,所以我在這里等他。”
“那我陪您等吧。”
從此之后,白湖便時常溜到蘆葦叢里陪著東君等那個人,東君日復一日地吟唱著那首《候人歌》,從春天唱到冬天,從白湖還是一個小姑娘,唱到她白發蒼蒼。
在她彌留之際,她又去見了一次太啟。
太啟還是站在那里,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從小一直陪著他等虞淵的小姑娘,已經時日無多了。
“我想告訴您我的名字。”白湖說。
“你說吧。”太啟說。
“我是白氏一族的大巫,其實我一直在您的神廟侍奉您,我很早就知道,您是東君——對了,我叫白湖。”
“原來你叫白湖。”太啟低下頭,揭開了儺面,“你好呀。”
他像是百年之前一樣,和白湖微笑著打招呼,然而白湖卻在東君的眼里,看到了一滴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下,候人兮,猗出自《呂氏春秋音初篇》。
記載禹時涂山氏之女唱"候人兮猗","禹行功。見涂山氏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
第155章 新世界 (6)
虞州, 正月,上元節。
從年前起,上至虞州城王侯府邸, 下到平常百姓人家, 就開始準備一年一度的賽燈了。年后解了宵禁, 城內各市各戶門上紛紛掛上各色花燈,入夜之后, 燈火一路從虞州城東西南北四座城樓亮起, 一城火樹銀花,車馬盈路。
這是正月里街上最熱鬧的日子, 酒樓食肆在迎賓門樓前掛滿彩燈, 大聲吆喝招攬著客人,小販們則在街邊扎上彩帳篷,又或是做些行走的買賣, 賣些吃食, 藥丸, 紙畫, 小燈。更有各色燈隊,戲班穿街走巷, 且歌且舞。
這一年, 虞州城里最紅火的戲目便是《虞伯侯劍斬妖魔道》, 社火時演, 祭祖時也要演, 就連上元節也要演,貴人仕女們愛看, 百姓商賈們也愛看, 說起這出戲來更是頭頭是道。前些年厭勝之術在宮內民間盛行, 百姓深受其苦,如今也算是天降貴人,熬出了頭。
“有虞伯侯保佑哩。”茶坊老板娘站在門口攬客時,和隔壁的餅店老板娘嘮嗑,她雙手合十,皺紋里都帶著對這一年風調雨順的滿足,“保佑保佑,邪祟退散,我這小戶人家,最怕這些晦氣東西。
”
“誒,說起邪祟,你有沒有見過這個。”餅店老板娘比起手指,在腳踝處劃了一道,“那個頭發長長的,這寒冬臘月還穿著單衣的。”
“見過,見過。”茶坊老板娘讓小廝去招攬客人,壓低聲音對餅店老板說,“他也上你店里來了?”
“來了,年前就過了。我啊,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不對勁。看他那一身富貴,卻又不束發,還以為是哪家放浪公子。結果他來我店里,也不買餅,問我‘你見過虞淵嗎’,我就斷定,這恐怕是哪家公子生了瘋病,一直鎖在家里,被他逃出來了。”
茶坊老板娘連連點頭:“對對,我聽說他一家家地問,‘你見過虞淵嗎’,別人說沒有,他還反問,這不是虞州城嗎?還說什麼虞伯侯竟然不是虞淵。”
“我聽說有街坊報官了?”
“報了,但是又有什麼用呢?官爺們根本遇不到他,他來我們這地一個月了,沒人見過他吃喝,不是仙人,就是邪祟。”茶坊老板娘說著雙手合十:“還是請虞伯侯保佑,保佑保佑。”
“他啊,不像邪祟,倒像是仙人,可是仙人會到處問‘你見過虞淵’嗎?”
“虞淵是哪位?”
“我也不知。”
兩位老板娘湊在一起絮絮叨叨,一道白色的身影徐徐向這邊走來,正是在虞州城里一直尋找虞淵的太啟。
他步態優雅,周身纖塵不染,擦肩之人無不屏息低眉,如分海一般讓出路來,誠惶誠恐地退到一邊,唯恐自己多看太啟一眼,便玷污了他。
太啟卻罔顧四周的熱鬧,急切地在人潮中尋找虞淵。
“你認識虞淵嗎?”
“你見過虞淵嗎?”
“你們知不知道天子劍?”
沒有人給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