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淵和著面,和太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你給陳律師說了嗎?”
“說了。”太啟關注著廚房里的食材。
虞淵問:“陳律師沒說其他事情嗎?”
太啟說:“又問了我一次要不要找公關,我說隨便。”
果然陳禮賓會問。
外面的謠言已經到了快壓不住的時候,并且越來越離譜,這幾位叔伯應該也快上門來了,就是不知道會是哪位叔伯最先來。
“現在確實不是時候。”虞淵說,“等一等,狐貍露出尾巴,就是該辟謠的時候。”
趴在料理臺的藏狐煤球一聽狐貍尾巴,身體不自覺地一抖,把尾巴偷偷夾了起來。
恩公明明是這麼平淡的語氣,為什麼它聽起來就覺得這麼可怕呢。
眼前這一人一神,一個手段了得,一個手握毀天滅地的力量,藏狐煤球心想,這是哪個倒霉蛋這麼瞎眼,把這兩人當好欺負的菜雞。
外人估計當這倆被靈異事件嚇得哭唧唧在家抱團取暖,就它奉德老爺才知道,太啟看了一上午電視,虞淵研究了一上午的美食,中午一家兩大兩小美美得吃了頓飯,吃完了,就開始守株待兔了。
下午,有人來了。
來人是虞淵的大伯虞豪,一進庭院,先去角落里看了一圈,嘖嘖嘴,然后就直接大嗓門扯著嗓子對太啟說,要把虞泉接走。
“我說侄媳婦,外面的謠言你也聽到了,你現在自身都難保,你還能照顧虞泉?”
虞豪看到消息,就和妻子直奔這里而來了,他和妻子蘇琴商量過,其他兄弟肯定要借此機會來把虞泉接走,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對啊,我們也是為你好,你身上肯定是沾了什麼臟東西,你趕緊去找大師拜拜,虞泉我們就先帶走了,他在我們家住過,和我們相處得都很好。”蘇琴說。
太啟正彎腰打掃著一地狼藉的花卉,本來這些天就打算安排園丁來修草坪種花的,因為放了管家阿姨的假,太啟只有自己親自打理。
他穿著一件米色的薄毛衣,腰上系著廚房圍裙,細細的繩子勾勒出一截細軟的腰肢,蘇琴和虞豪說話時,他理都不理,彎腰清理著地上掉落的枝葉。
這身段讓虞豪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蘇琴狠狠拉著虞豪,低聲唾棄了一聲“狐媚子”。
“長輩和你說話,你到底聽到沒有!”
太啟轉過頭來,表情有點不耐煩。
“我的樹,是你們弄死的嗎?”
虞豪夫妻愣了一下,蘇琴翻了個白眼:“我的天,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弄死你的樹?”
虞豪也怒了:“我們家因為你死了這麼多人,結果你還來問我們有沒有弄死你的樹?你怎麼不想想是不是你德不配位,靠身體上位,拿了我們虞家那麼多財產,搞得老天都在懲罰你呢——”
太啟沉下臉。
殺機從他眼底一閃而過。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虞淵不知從哪里沖了過來,拽住了太啟的手腕。
太啟在處理庭院一隅的剛剛,虞淵正在告知藏狐煤球接下來的計劃。虞豪夫妻進門時,他在樓上就看到了,因為正交代到要緊之處,他就遲了會兒,也就這一會兒,情況驟變,眼見著太啟要下手,虞淵飛速從窗口跳出去,攔下了太啟。
太啟輕易掙脫他的手,虞淵扣住他的肩膀,對虞豪夫妻說:“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和嫂子商量一下。”
接著連哄帶騙,把太啟哄到了房間里。
“你打算和我說什麼?你要和你大伯走?”
太啟在椅子上坐下來,翹起長腿,倨傲地看著虞淵。
被惹惱的太啟徹底暴露了另外一面,平時的他笨笨的,因為缺乏凡間世界生活的經驗以及對為人處世的遲鈍,偶爾還會被騙,但這對他在凡間世界的生活無傷大雅,反正他有老公寵,反正他有錢。
如今,卻不一樣了。
虞淵現在的身份遠沒有過去可以照顧太啟周全,以至于有的人真把太啟當成了無依無靠的寡婦,蠶食著,挑釁著太啟平靜的凡間世界生活。
神被觸怒了。
方才,虞淵從太啟眼里看到的,是視人宛如螻蟻一般的冷酷。
他是真心要殺虞豪的。
幾個月的凡間世界生活,并沒有人讓太啟真正地變成一位能愛人的神。
他對人間煙火的喜愛,掩蓋了他無情的本質。
“太啟,你聽我說,你別激動。”虞淵在太啟面前單膝跪下來,他握住太啟的手,讓太啟盡可能平和地和自己交流,“你不能這麼做。”
太啟說:“沒有人敢這麼挑釁我。”
“他罪有應得,但他罪不至死,太啟,人類社會有人類社會的法則,你不能破壞法則。”
“你是擔心我會坐牢嗎?”太啟笑起來,“可是,坐牢的是夏太啟,和我有什麼關系。”
虞淵的心,如墜深淵。
在百花鎮,太啟果然聽懂了他的暗示,彼此不過問各自的秘密,是他們心照不宣的共識。
虞淵沒想到,太啟第一次主動挑明,會是在這種時候。
神有永恒的生命和人類無法想象的力量,他隨時隨地可以換另外一個身份享受凡間世界的生活,他可能和別人結婚,可能和其他人一起享受美食,笨笨地被另一個人騙,被另一個人寵,甚至和另一個人接吻,有更親密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