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豆小糕沒記憶,那時候太小了,對兩人來說這是第一次見伯伯,乍一見面,連半點生疏都沒有,五湖四海天南地北各處飄散,但一見面,就知道是一家人。
一家人說不完的話,后頭見了小大郎,黎南珠抱著小大郎說:“哥,是不是和大郎小時候一個模樣刻出來的?”
小大郎在曾爺爺懷里跟大曾爺爺有模有樣見禮。
全逗笑了。
黎暮珂接過小孫兒,摸摸小大郎頭,說:“我是你爺爺。”
“爺爺好。”小大郎一板一眼的見禮。
黎暮珂就像是看到兒子小時候,隔輩親的不成,再看卓然,也笑的和藹慈愛,說:“不見禮,不生分了,當初你和大郎成親,我們沒去,你別往心里去,家里是看重你的。”
其實那時候,鄒氏身體不好病重,黎暮珂哪里有心去京里,只能耽誤下來。鄒氏不讓寫信給孩子說這個,一南一北浪費時間,孫兒都到了這個年紀才定親成婚,別被她耽誤了。
是硬逼著人不許說的。
黎暮珂與秦氏日夜盡孝,夫妻倆都瘦了許多,之后鄒氏身體好了,過了那道坎,黎南漳松了口氣,對家里人說:“邁了這道坎,以后又是十年,咱們夫妻倆一道。”
上了年紀,那活一天就是跟閻王老爺搶日子似得,大坎邁過去,有十年賺十年。
卓然先是愣了下,而后笑說爹不提,我沒想起來有什麼事。
可見是真沒因為他們成親,昭州沒去長輩,而心里生了什麼誤會芥蒂。
隊伍浩浩蕩蕩往昭州城去,京都隨行的官員們也是第一次開眼見傳聞中的昭州,那是樓門高,又陳舊,有著歲月的積累,地上都是水泥路,進了城,城里四通八達修的好,還有水渠,家家戶戶門前小院栽種花草。
街道上熙熙攘攘做生意的,各地方的口音。
昭州里百姓穿衣顏色鮮亮,身上布料也好,就是干苦力的一身扛臟的粗布,但仔細看去,這人樂呵,面色紅潤,人也壯實,顯然是吃的好。
“小郡王回來了。”
有位婦人喜色喊。
圣駕隊伍還有隨行詫異的,怎麼喊小郡王,這且不說,婦人也膽子大,從籃子里摸出水果就給皇后殿下送——
皇后還真接了。
“謝謝。”
“小郡王這是去了一趟京里,回來都客氣了。”婦人打趣說。
黎南珠啃著水果笑的高興,說:“嬸子你這話說的,像是我以前是吃果子不給錢的惡霸一樣。”
“那倒不是,小郡王雖然是霸道些,但不干這些事。”嬸子替小郡王澄清,只是多年不見,看著親切。
黎南珠也是,看誰都親切。
城里百姓夾道歡迎,黎南珠還認出來以前經常打馬球賭的小子,現在站在人群前排呲著大牙看熱鬧,等反應過來百姓呼啦啦下跪行禮見萬歲和皇后。
歷延年叫百姓不必多禮,起來吧。
百姓們嘩啦啦起身,謝過圣上,又樂呵呵,說圣上好圣上仁厚,還長得俊——小聲說的,說小郡王成了皇后還同以前一樣,就沒怎麼變化。
昭州的百姓膽子未免太大了吧。
圣上讓起就起?
南巡一路下來,百姓跪拜常常發生,但圣上喊起,百姓真聽進去真起的,那還是昭州的百姓——之前都不敢,頭次見天家龍顏,嚇得腿軟,哪里敢起。
昭州是熱鬧,這種熱鬧更是百姓身上散發出來的。
一座城打掃裝扮的再干凈,街上百姓行走,那是處處注意,以免撞見了南巡下來的貴人們,戰戰兢兢,謹小慎微,城也顯得拘謹,有種虛假的熱鬧繁華。
昭州不同,昭州街道是老舊的,充滿了生活痕跡,可百姓臉上眼底神色都是鮮活的,很有精神。
黎王府郡王府早早打掃過了。按理,這王府自然是要讓給帝后住了,此時都是君先,但黎郡王早早寫回去信說了,要住他府邸,讓大哥別折騰給他和延年騰地方了。
他嫁給歷延年,做了皇后,在他哥嫂面前,那也是弟弟。
不論什麼君臣。
說是說了,黎南珠這會還給他哥過了一遍場面話,歷延年陪著演,讓眾人知道是帝后要住郡王府,并非是黎王爺招待不周怠慢了圣上。
場面話草草過完,黎南珠就開心叫嫂子,又同侄媳婦打招呼,一看旁邊的小姑娘,頓時是更高興,“二娘這般大了,二爺爺說好給你送嫁衣,這次帶了衣料還有首飾,你挑了,慢慢做。”
“二爺爺好。”二娘萬福行禮,露出梨渦一笑:“謝謝二爺爺。”
黎南珠:“咱倆客氣什麼。”
小時候二娘就是他的小尾巴,整天二爺爺叫,就是黎大郎那老成性子,對著妹妹撒嬌耍賴也拿著人沒辦法。
二娘如今二十了,在昭州這年齡出嫁是正合適,不算晚。
時日定在了秋日,說秋高氣爽,正合適,也是知道帝后南巡下來,把時間推遲了一年,夫家自然是高興來不及——有帝后到場,親自主持,天大的臉面啊。
之后便是安頓。
帝后要在昭州留起碼半年到一年,等閑不會走的,所以這次是真正的安頓,不像途中簡單住一住,隨行人員多,昭州城幸好是擴了一擴,當地富商借出自家空閑的宅子來,于是各自先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