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要給主子說的。
不是清修居士的事,是關于主子——
糟了。
信四都到自己屋里才想起來, 忘了給主子說, 現在京里關于主子的流言特別多, 信四不用查,用腳趾頭猜都知道是七皇子放的。
主子坑七皇子一把,現如今七皇子被笑話, 還關禁閉,肯定是反應過來, 京里七皇子是個公公流言怎麼來的, 當下惱羞成怒伺機報復他家主子。
“……”信四扭頭看了眼主子方向, 主子都躺下了, 這再過去不就是打擾主子睡覺?算了,明早再說一樣。
想到此,信四裹著被子心安理得踏實睡了。
第二天一早,信四也沒來及說,因為小郡王和他大侄子年年三人吃了個早飯,大侄子昨日騎了半天馬,今天就坐到了小郡王車輦里。
黎暮澤昨天還拿年齡打趣自己,今個兒就不得不認老,他大腿根酸脹的,比不得阿叔年輕縱馬飛馳了。
“你那是坐太久,要時不時活動鍛煉。”黎南珠說。
黎暮澤點點頭,“阿叔說的是。”
“年年來玩飛行棋。”
“是,阿叔。”
黎大人心想,他現在倒是跟皇孫一輩了,挺好挺好。
晌午剛過進了城門,黎南珠先送大侄子回府,大侄子說他去衙門順路,戶部辦公衙門就在皇宮不遠的街上胡同里。
“辛苦了。”公務員也是辛苦,出差回來飯都沒吃先到公司打卡。黎南珠說完,喟嘆道:“幸好我不用上班。”
黎暮澤:“……”阿叔真是個好性子。
郡王車架一路到了皇宮定門,守皇城門侍衛檢查行禮放行,旁邊劉祿寶早早候著,見了郡王和皇孫躬著腰行禮。
“奴才見過皇孫郡王,圣上派奴才來接,說看天色,怕兩位沒用午飯,早已備了御膳。”
黎南珠也沒客氣,“皇伯伯真好。”
“延年同阿叔先去見皇爺爺。”
黎南珠一瞬間想到輩分問題,但還沒來及深想,劉祿寶帶路,先到永雙殿跟圣上請安見禮。
元和帝慈愛看兩個孩子,“一路坐車累著了,不多禮了,先去用膳,吃完了,延年你帶南珠到你那兒歇歇,休息好了,再來朕這兒,陪著晚上一道用膳。”
“是,皇爺爺。”歷延年遲疑了下便答應下來。
黎南珠在宮里吃了一頓午飯,到年年那兒洗了澡換了身干凈衣裳,他個頭比年年高半頭,成年人的骨架也長開,比少年人的要大,所以衣服穿不了。
“阿叔要是不介意,我取父親的衣裳。”歷延年說道。
“不介意,你借我衣裳救我急呢。”
黎南珠嘴上說著,一道跟了上去,不是去正殿,還是在歷延年的偏殿長鶴宮中,只是到了歷延年的寢殿中。
先太子與太子妃的舊物,歷延年都收起來放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太子住的東宮正殿早都封起來了,原先是一家三口起居日常的地方,元和帝自昭州接回歷延年后,試水想立皇孫為太孫,群臣反對,什麼借口都有,圓滑的那就是為皇孫身體著想、圣上正直壯年不用太早立儲,耿直的就死諫,說嫡子在、諸位皇子也有,皇孫年幼,如今無能無才,看不出大用巴拉巴拉。
是臣子逼得元和帝壓了這個試水風頭。
這且作罷,后來歷延年還住在東宮,就有御史諫言,說皇孫住東宮越了祖宗規矩,于禮不合。
才不到十三歲的歷延年,當日是如何收拾阿父遺物和父親東西,搬出了這個住了十年,諸多回憶的‘家’。
黎南珠想到此,就心里酸楚。
“阿叔,這些衣裳都是干凈的,您選吧。”
想到傍晚還要和圣上用飯,黎南珠有點心機,想選太子穿的舊衣——都是日常衣服,不是朝服,所以可以穿。
他就是想勾一下圣上愛子回憶,年年不是個賣慘會哭的小孩。
他想給年年賣慘。
但他猶豫了一瞬,只見年年把一套淡藍色的衣裳遞給了他,“我父親的衣裳,還未穿過,應當適合阿叔。”
“嗯,我去試試。”黎南珠就歇了這個心,想著年年應當是不舍動太子遺物,他就不冒犯了。
其實黎南珠誤會了。
歷延年十歲前是天潢貴胄,宮里人捧高踩低,他是太子唯一嫡子,地位不可言說,宮里至上而下,人人都是笑臉、都是和善人,歷延年就沒見過不好的一面。
十歲之后,從昭州回來,那便見的多了。
圣上是偏疼皇孫,可宮里是什麼地方,是鈍刀子割人不見血的地方,圣上坐的那麼高,總要看不到的角角落落陰暗地方。
物質上大差不差,總不會明晃晃克扣,但同以前太子在時,那是天差地別,總有一些憐憫同情的目光,或是在歷延年身上彰顯做叔叔們的寬和。
太子哥哥不在了,以后還有七叔在,咱們是親叔侄。
延年宮里有什麼缺的跟六叔說。
父皇,我前幾日得了好玩的,我家那小子想要都沒舍得,都給延年送宮里玩了。
皇爺爺便對四叔另眼相看,夸了句好,還給了賞。
之后各位叔叔都學會了,讓著他、夸他、給他玩物,在皇爺爺跟前說他好話,但實際上,各位叔叔也防著他,怕皇爺爺立他為皇太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