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樣好巧不巧的,趙煜隱約看見皇上左胸心臟的位置,有一塊傷疤,顏色已經淺淡得緊了,卻引起趙煜無限猜測——那會不會曾是一片海棠花瓣的印記?
為了掩蓋身份,被他毀了去。
想到這,趙煜暗下決心,前世那些陰溝里的算計,他這輩子本來再也不想碰了,而如今,為了沈澈,他愿意變回從前那個機關算盡的人。
他不愿,更不忍心,讓沈澈獨自肩負兩個人的未來。
趙煜向皇上行禮道:“陛下,刺客是勝遇府勝天鏢局的鏢師,他行刺不成,自南山腳的深澗一躍而下,尸身被沖入澗底暗流,依照尋到的衣裳殘片來看,他出血極多,這般落入暗流,九死一生。”
皇上皺眉聽著,沉吟片刻,道:“罷了,死了便算了。”
一不查底細,二不問緣由,皇上這決定,更讓趙煜覺得問題無處不在。
面兒上,他行禮領命。
皇上傷得不算輕,卻沒有叫眾人退下的意思。他上了年紀,又至尊多年,坐在榻上一言不發。
眼神光,從半瞇著的眼眸中掃出來,好像能算計到人心里去。看著就讓人覺得心慌。
趙煜隨意看向沈澈,見他素著臉,蒙著眼睛,坐在父親腳邊,心里也不知在盤算什麼。
眾人各懷心思,屋里的氣氛靜得尷尬又凝滯。
終于,岳太醫救命稻草似的說話了:“陛下,多大的事兒也沒龍體要緊,您傷得不輕,休息吧。”
皇上擺手,示意他知道了,卻看向沈澈。
他直言問:“澈兒,你想都沒想就撲上來,就不怕沒命嗎?”
結果沈澈還沒答,壽明公公就急急火火的進來了。
他先是看看皇上,又看向沈澈。
這二人被他看得不明所以,皇上受了傷,心情暴躁:“有話直說。”
壽明公公諾諾道:“陛下,外面鬧起來了。”
皇上,顯然對這答案不滿意:“說人話。”
“督查院的方御史,昨日告病沒參加祭奠,其實是前日夜里去了花好月圓樓,馬上風,人沒了。”
在場的幾位瞬間皺眉撇嘴。
想那方御史,本是黃河道總督,因為朝中官員換血,剛調任進都城不過半個月。
他已經古稀之年,玩得這麼花,不死才怪呢。
壽明公公眼看著在場的幾位一臉鄙夷不屑,又繼續道:“但他是懷揣著一份折子去逛樓子的,折子的內容露了一部分,被傳到了坊間,如今已經壓不住了。”
“什麼折子?”
壽明公公看看沈澈,一字一頓的道:“彈劾太子殿下。”
第101章 眼盲
重臣彈劾太子未遂,自己便先出師未捷……還是個不怎麼光彩的死法兒。
事情傳入坊間,皇家的臉面都丟盡了。
想也知道,皇上發了老大的脾氣,好在,他終歸是要養傷的。
皇上暫時消停了,但文武官員們的熱鬧才剛剛開始,身忙心忙、飛蜂一樣四下里打探,忙著鬧清這回自皇上遇刺開始,火苗子能燒多高,會不會燒到自己。
而趙煜是屬于真忙的。
他連軸轉一直到正月十六上燈,屁股才沾了椅子。回書房非常沒有儀態的把自己拽在臥榻上,仰躺著緩神。
可就剛閉眼睛的功夫,就又來人了:“大人,是屬下。”
聽聲音是婉柔。
她找來,全在趙煜預料之中,想來她是一直惴惴的等著,見書房亮了燈,即刻便過來了。
“進來吧。”
趙煜聲音帶著倦意。
婉柔進門,見趙煜自臥榻上起身,官衣都還沒換,一臉疲色,想關切一句,卻又把話咽回去了。
趙煜漫不經心的看她一眼,看得姑娘一激靈,只邁進過門檻,便駐足不敢再往前了。
要說趙煜,對待姑娘向來君子,說話從來溫文有禮,但婉柔卻覺得,趙大人這一眼中深含著責備。
“大人……”她微低著頭。
“行了,”趙煜臉上掛了笑意,“本官只是累得緊,你有話便坐下說吧。”
婉柔沒坐,撩裙擺跪下:“婉柔是來跟大人認錯的,醉酒那夜……江大哥,是出去過的。”
“我知道。”趙煜平靜極了。
婉柔一雙明亮的眸子瞪大了,驚駭地看向趙煜。
“你并不愚笨,他能說動你替他遮掩,是因為跟你說,能幫你查清當年令尊的案子嗎?”
婉柔忙點頭,繼續道:“除此之外,他還跟屬下說,有人要對你不利,他要去看清那人動向,”她說著這話,聲音越來越小,“可事到如今,可能是他騙我的……”
趙煜搖搖頭,心道,如今看來,倒是不盡然。
他剛這麼想,門外便有一道聲音響起,就好像呼應趙煜的心思:“他沒騙你。”
話音落,太子沈澈推門而入。
婉柔連忙行禮。
“他沒騙你,”沈澈繼續道,“否則,他也不能聯合阿煜一起,設計周重露出馬腳。”
婉柔對事情的脈絡,知曉得并不成體系,但沈澈這樣說,她便也就心下略安。
“你二人私交尚可,”趙煜低聲道,“江吟風行刺圣上,這事兒余波難消,你對本官與太子殿下交一句底,他離開避役司之前,同你說什麼了沒有?”
婉柔搖頭,遞上一封書信,信上短短一句話:“丫頭,相見是緣,院子送你了,幫我照顧好那一對小東西,珍重。
”這段話后面,付著一個地址。
婉柔見趙煜看完了,繼續道:“他留了地契和那對鸚鵡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