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涼茶,顯然澆不滅趙大人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思。
好在,正這時候,有人敲門。
“大人,屬下在池君非家里尋到些信件。”
是婉柔。
話音落,她推門而入。方才趙煜交代周重去池君非家中拿勒索信,看來周重把差事派給婉柔了。
趙煜接過信,展開來看:“他家中還有何人?”
婉柔道:“再無旁人了,但,”她頓住片刻,舔了舔嘴唇,才道,“屬下覺得,那地方不像是家,倒像……”
說著,就囁嚅起來。
趙煜道:“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
婉柔清了清嗓子,道:“像是幽會的地方。”
姑娘之所以這樣講,是因為那地方沒有柴米油鹽,灶臺鍋碗比臉都干凈,可洗漱用具,倒全都是兩套。
趙煜心道,看來還需得親自去看一眼,若真如此……那池君非可就更沒有他方才講述得那般簡單了。
細想他言語中可疑之處便更顯現無疑。
“我看,這案子八成是黑吃黑。”
趙煜循聲看,就見江吟風斜倚著門框,雙手抱懷,似笑非笑的看他。
黑吃黑這個想法,剛才趙煜也想到過,但只是猜測,并無實證,于是他便示意江吟風進屋坐:“江兄這樣說,有何依據?”
江吟風悠然踱步進屋,道:“大人是命官,對江湖上的事情,知之不詳,屬下這番推測,是源于池君非頭上的傷。”
趙煜心里陡然一個激靈。剛才空青也說過,那人頭上的傷,源于一種武功招數,還說太子殿下知道。
可他剛才也不知被哪年的陳醋酸了心思,竟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扔到腦勺后面去了。
不由得在大罵自己誤事。
可能真如空青所言,他是覺睡得太少,腦子不夠用了。
“大人該是聽說過透骨拳?”江吟風問道。他可不知道,趙煜這會兒正檢討呢。
所謂的透骨拳,其實并非拳法,而是一種拳型。
習武之人都知道,拳型,分很多種,尋常拳面握平握緊的最常見,稱為平拳。除此之外,還有鳳眼、瓦楞、端杯等等。而透骨,是將中指第二個關節作為突出打擊點的一種拳型,多用于打穴,或攻擊人身體上的薄弱之處。
它被稱為透骨,聽上去霸氣無雙,其實不過是一種夸大的說法。
就好像老婆餅里沒老婆,魚香肉絲沒有魚……
可如今,事實卻顛覆了趙煜的認知,世間當真有人用透骨拳打碎了人的骨頭,而且是堅硬異常的顱骨。
“透骨拳,有一支流,名為鋼曲透骨拳,大人聽說過嗎?”
這名堂,趙煜便確實不知了,可不等他表態,便又有人開口接話:“鋼曲透骨拳傳人姓左,且從不傳外姓人。”
接話的,正是沈澈,就連江吟風都好像沒察覺到他是何時站在門口的,略被驚到。
提到姓左,趙煜不覺便想到一人,但那人……該在大內密牢里才對的。
太子殿下自顧自的進屋,一邊繼續淡淡的道:“案情緊迫,你要說便好好說,沒事賣什麼關子?”
嚯!太子殿下突然擺起官威,趙煜不由得心道,今兒個,刑部內衙當真熱鬧。
他不緊不慢的起身,無聲應承了沈澈一個禮。
婉柔站在一旁,自剛才起就插不上話了,她看看眼前這仨老爺們兒,突然覺得這三位的感覺,有點……
玄妙。
更確切的說,好像是太子殿下和趙大人有點玄妙。
江吟風,是被殃及的。
第59章 離魂
時間,在這一瞬間慢下來了。
趙煜、江吟風和婉柔,同時看向沈澈。
太子殿下從來和善,沒掉過臉兒,場面多少有點尷尬。
最終還是江吟風打了個“哈哈”。
與趙煜相比,他待沈澈從來都恭敬,被噎住也就順勢道:“殿下見識廣博,指責得對,是屬下不識大體了。”
他剛想把鋼曲透骨拳的淵源說給趙煜,就又出了茬頭。
“趙大人!”衙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您快去看看,池君非很不對勁!”
一進池君非所在廂房的跨院,便聽見屋里有人粗聲粗氣的大喝:“我早就說過,讓你別顧念那小子身份,如今可好,不僅挨打,他死了還要拉你墊背,若是抓不到兇手,你就是嫌疑最大的那個!”
這聲音陌生得緊,但聽他說話的意思,是數落池君非既然對世子沈琦流水無情,就該當斷則斷。
接著,只聽見噼里啪啦,竟然像是扇耳光的聲音。
趙煜心頭一緊——這是誰打誰呢?
池君非的臉現在腫得像豬頭一樣,聽空青說,他多處組織錯位,照這麼打法,若是打在他臉上,那還得了?
更甚,教訓人的是誰,刑部內衙豈容放肆?
想到這,趙煜快步進屋,看見空青正抱懷站在外屋,倚著門框邊兒,往里間看。
半點著急的意思都沒有,倒好像看戲似的。
趙煜上前,他身后還跟著沈澈、江吟風和婉柔。
空青回頭見幾人拉幫結伙,打狼一樣的來了,撇嘴表示不屑,也不說話,眼睛往屋里飛了飛,意思是:自己看。
就見屋里池君非赤著腳站在地上,臉上本來就青一塊紫一塊的鮮艷極了,這會兒更是鼻血“流過了河”,和著眼淚糊得滿臉都是,正不覺得疼似的自扇耳光。
“哎呀,他這是怎麼了!”婉柔看著心下不忍,就想沖進屋里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