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她巴不得喆懿郡主能夠遠嫁——
姐姐唯一的女兒從此與她山高水遠,后會無期,那麼作為妹妹的自己,就成了王妃在府里唯一的親人。
姐姐傷懷之際,她再去求姐夫,即便不做側室,就算終身不嫁,也能作為王妃的妹妹,繼續陪伴在側,緩解她嫁女的傷懷。
只要能留在廉王府,日日見到姐夫,怎樣都行。
打定了這個主意,她便想找喆懿郡主探探口風,這才發現小丫頭近來三天兩頭的往外跑。
暗中跟蹤,發現她竟然買了一處院子,用來私會情郎!
這個秘密,即便做要挾之用,這也是個有力的籌碼。
片刻之后,她又發現了更為爆炸的真相——郡主早就知道皇上想讓她去和親,所以,她想與情郎翟瑞私奔。
只是,那情郎翟瑞在關鍵時刻畏縮了,沒膽跑開家親,帶她隱姓埋名,漂泊一生。
喆懿郡主被翟瑞拒絕,心字如灰。
她摩挲著一柄匕首,心事無人說,面對年紀大不得幾歲的小姨,便顯得十分親近了:“這匕首本是一對,這只上面刻了他的名字,他手上那柄則刻了我的,若是真的要我去和親,我便在新婚之夜,用它做個了結。”
自小的處境,讓郡君的性子自我極了,她堅信幸福來之不易,不努力抓住,便會從指尖溜走。
看著深陷情網的郡主,她冷笑道:“你自小,連雞都沒殺過,有什麼勇氣一刀結果了自己,只怕到時候 ,連如何死得痛快都不知道。”
誰知,小喆懿還真的拔出匕首來,抵在胸前,道:“自從知道要和親時,我的心便死了。
”
郡君看著已經比她高出小半頭的姑娘,心里生出股無名怒意——為何女人對于情感這般真摯上心,可那些臭男人們,一個個都不知好歹。
翟瑞如此……
姐夫廉王亦如此!
她大不了郡主幾歲,也正因為年紀相仿,才更容易懂得彼此。
尤其被拒絕的心情,她自己也剛剛經歷過。
于是郡君笑道:“不如你現在就自刺一刀,我即刻把你送到翟瑞面前,你看他到底有多在意你,愿不愿意帶你走?”
但凡是稍存些理智,任誰都不會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可情竇初開的少女竟然真的心動了。
她把刀尖抵住心口,手突然顫抖起來:“你……你幫幫我。”
郡君意氣上頭,她的情緒本就容易波動。
這會兒冷眼看著喆懿這副模樣,便在想,若是我也這般,只剩下一口氣的回到他身邊,讓他娶我,他會不會同意……
鬼使神差的,她握住喆懿的手……猛地送向姑娘胸口。
就像她自幼在家受了憋屈,用府里的貓狗出氣一樣。
那柄尖刀刺入年輕的胸膛,好像穿透得不是血肉,割破得也不是血脈,而是那些臭男人們的不知好歹。
情誼沖頭的人們從來不問值不值得,只圖心甘情愿,痛快便罷。
待到常襄郡君回過神來,郡主已經沒了氣息——她殺了人。
后來,事情的發展如脫韁的野馬。
郡君慌亂中萬沒想到,翟瑞與郡主的一對匕首,陰差陽錯成了證明翟瑞是兇手的物證。
但這事,只要翟瑞有心澄清,終歸會水落石出。常襄郡君于心不安,想去刑部投案,數日過后,她發現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懷疑過她,翟瑞不知為何閉口不言。
更好像有一股藏在暗中的勢力,操控著事態的發展。
到那時,郡君終于得償所愿。
以王妃姐姐在都城內只剩自己一個宗親為由,留在王府里。
本以為繞指柔終有一日能滴水穿石,撫平王爺的喪女之痛。
一切的算計卻終歸又敗給時間和命數。
廉王在政務上,本就總被皇上排擠,心情沉悶,喪女之痛成了觸發他心疾的炸彈。
郡主殤亡不過數月,王爺與王妃又說到女兒逝去,傷懷多喝了幾杯酒,午后突然急病薨逝了。
一場鬧劇,不知贏家是誰。
往事紛擾,惹人唏噓。
趙煜一直安靜的聽著,只言片語也不曾打斷郡君的闡述。
直到她說完,趙煜才問道:“有沒有人用這些舊事要挾過郡君?”
常襄郡君被趙煜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愣了,他不問案情,卻問了這麼個看似不挨著的問題。她皺眉想了想,道:“不曾……”
“本官便是趙煜這件事,是阿末告訴郡君的?”趙煜繼續問道。
常襄郡君點頭,她稍微頓錯后,又補充道:“但最初,趙大人被翟恪攔住,要舊案重查,卻不是阿末告訴我的。”
“是誰!”趙煜一下子來了精神。
常襄郡君為難的搖頭:“這事兒,我不止一次聽聞了,聽丫頭們說過,王府門前擺攤的小販閑話過,就連與你初見那日,納樂坊里也有人說過。”
趙煜捏捏眉心。
真的有一只手在暗中操控一切。那人該是非常聰明的。眼看舊事藏不住,便借著眾口之言,在郡君心底埋下一朵能開出不安與憤恨的花朵來。
而他,則藏在暗處,看事態發展。
潛移默化,才最是高明。
和這樣的人做對手,難怪沈澈……那樣謹慎。
最終,案件以趙煜都沒想到的方式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