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話剛說完,郡君突然揚手,一巴掌摑在她臉上,四下寂靜里,“啪——”一聲脆響異常刺耳。
常襄郡君緊接著開口罵道:“平日里把你寵得沒邊兒,關鍵時刻盡壞事!”
嚇得阿彩連忙跪下,伏地叩頭,連稱知錯、饒命、息怒。
趙煜面無表情的看郡君,她驟然暴怒得毫無征兆。
剛才還一副小鳥依人,被嚇得沒魂兒的模樣,雙腳踩在地上,立刻就跋扈起來,別說溫婉了,就連剛才在賭坊里,富貴知性的模樣都半分不剩。
若說女人的臉如天際風云變幻,說變就變。
趙煜見過不少。
但像郡君這般變的,趙煜便隱約覺得不對勁。
果然,阿彩認錯磕頭,都難以平復常襄郡君的怒火,她氣急敗壞的四下打量,見墻角幾根枯枝,沖過去撿起來,抬手就想往阿彩身上抽。
眼看枝條落下,她動作一滯,好像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怒意。
火氣強壓到極致,不發憋悶難忍。
她快步走到那已經翻倒的馬車旁,一下一下猛力抽打著車轍,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阿彩顯然是見過自家主子這般模樣,她一邊從懷里摸出個小瓷瓶,把里面的藥丸往外倒,一邊回頭喊道:“阿末,阿末快來!”
順著阿彩的目光,趙煜看得出,她口中的阿末是個王府近侍,可他剛才被那幾名黑衣人戳暈了,這會兒還沒還魂似的反應極遲鈍。
阿彩急得直跺腳,環視一周,只得向趙煜求助:“公子,求你幫幫我家小姐,她需要服藥的,可這般……奴婢靠不到近前……”
第36章 人心
趙煜下意識看一眼沈澈,這人的安排果然別有深意。
他突然明白了——有些事情,單靠語言是說不清楚的。
回神,趙煜又向阿彩問道:“你家小姐這是怎麼了?”
其實他大約也知道,只怕常襄郡君患有某種應激障礙。在他經手的案件中,曾見過一些涉案人,前一刻還冷靜沉穩,后一刻不知被什麼事情刺激到,就會突然發瘋發狂。
如郡君現在的模樣。
阿彩急了,道:“趙公子,這些緣由以后再說,這樣放任,小姐只會越來越激動嚴重的!”
就像回應阿彩的話,常襄郡君突然看向阿彩,直逼她而來,口中罵道:“廢物!”
自她的眼神中能看出,她此時半點理智都不剩了。
阿彩一邊道:“小姐別打奴婢,奴婢知道錯了……”一邊著急忙慌的往趙煜身后躲。
她擔心自家主子是真的,怕挨打,是真上加真。
想來趙煜瞥見她手臂上的傷痕,便是這麼來的。
她們外出都隨身帶著藥,看來郡君這毛病也有年頭了。
趙煜看向郡君,她的狀態越發不穩定。
有心上前一招讓她昏睡過去,好讓丫頭侍從帶她回王府好好醫治,卻又不敢貿然下手。
他畢竟不大通醫術,類似的毛病雖然見過,卻不知該如何醫治。
萬一有個紕漏,是要鬧出人命安危的。
一時間掣肘,眼看情況不容再耽誤,心一橫正待上前將人點暈了。身邊沈澈不知從個什麼角度鉆出來,先是拉住阿彩的衣裳后領,將小丫頭扯到人堆里:“怕挨打,就別往前沖了,”隨后,在趙煜肩頭一扳,二人自然的錯了身位,沈澈繼續道,“公子不必出手,屬下代勞就是了。
”
說罷,也不等趙煜做反應,直接將他掩在身后,兩步晃到郡君身側,一指戳在她頸后。
常襄郡君身子瞬間軟到下來,沈澈在她背后托扶住,把人順在墻邊。
小丫頭阿彩焦急著沖上前,對沈澈怒目而視:“你……你怎的下手這麼粗魯!”
半分都不買他的好。
說著,她借著火光去看郡君的臉色,見她呼吸平穩,表情輕松下來,臉上本來因為激動而漲盈的紅色,逐漸退下去。
這才沒說什麼,從瓷瓶里摸出一粒丸藥,塞進郡君嘴里,回身向剛剛那名叫阿末的小廝喝道:“水呀,快拿水來,你眼睛掉在地溝里了嗎!”
阿末唯唯諾諾的,年紀很小,眉眼還沒長開的模樣,嚇得趕緊爬進已經翻倒的馬車里,好半天才翻出一只竹子雕琢的水壺,從里面倒出水來,遞過去。
可不知他是因為著急還是被罵得怕了,慌忙間腳下趔趄,一杯水半點沒浪費,全都潑在阿彩身上。
阿彩怒意上涌,一對秀眉頃刻就立起來了,抬手便掐在阿末胳膊上,狠狠一擰。
少年痛得“哎呀”一聲,眼淚在眼眶里轉了兩轉。趕忙伸手抹干凈。
阿彩積攢的怨氣,終于找到了發泄的出口,喝道:“一點事情做不好,你還好意思委屈!”
眼看抬手又要來第二下。
沈澈出手如電,雙指搭在阿彩手腕上。
阿彩頓時覺得如同千斤之力壓下來,半分動彈不得。
怨氣又被沈澈憋了回去。
這滋味當然不好受!
她怒道:“你大膽!區區九品芝麻小官的侍衛,敢對我這般無禮,你可知道,我家姑娘是何身份?方才給你們幾分薄面,你便不識好歹了?”
模樣驕縱異常。
趙煜在一旁看著,越發確定,這丫頭除了在郡君發病時,對她畏懼,平時該是被郡君慣著的,可以說是個心腹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