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怎麼發現的?”趙煜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道。
陸吳川道:“死者是一名紋繡師。今早她約好的客人前來,才發現她已經斃命三四天了。”
趙煜心情頓時一落千丈。
按時間算,這名紋繡師遇害的時間該是與錢天崖差不多。趙煜隧想起錢天崖握在手里的半片工筆淡彩花瓣,以及勝天鏢局鏢旗的徽紋……
想到這,他走到被害者陳尸的屋子里,撲面而來又是一股血腥味。
尸體,已經開始陳腐了,但也看得出女人衣著打扮并不素雅,反而有些媚艷氣,如今再看,顯得鬼氣森森。
陸吳川在一旁看得直要作嘔,他只覺得這幾天的功夫,就把這輩子能看見的恐1怖和殘忍場景都看遍了,用袍袖掩住口鼻,向一旁的仵作問道:“還是那名兇徒的作為嗎?”
仵作仔細查驗過死者的傷口,才遲疑道:“似乎……與襲擊錢大人他們的……”
“下殺手的極可能不是同一人,”趙煜接過話茬道,他蹲下來查看女死者的致命傷口,解釋道,“即便是武林高手,對人下殺手時,都有自己特有的習慣,比如襲擊的部位、出手的角度等等……”
“這次,她雖然沒被綁住,且傷口也是從背后刺入心臟的,但角度非常特別,”說著,他比了個劍指,比劃著,“這人下手用十花刺做致命一擊的時候,角度是垂直刺入被害人后心的,但……殺害幾名兄弟的那人,用十花刺做最后一擊時會偏轉的角度,且那三名弟兄的傷口都如此,該是某種招式需要如此角度。依照十花刺的特性來看,斜向刺入,更便于血從血槽里流出來……”
也就是說,殺害錢天崖幾人的兇手,比殺害紋繡師的這人精通十花刺。
案件正向趙煜猜測的方向發展——幾起兇案的兇手有關聯,且不是單人作案。
趙煜說著,站起身。
他剛轉身,全沒防備,不知沈澈什麼時候鬼一樣悄無聲息的溜到他背后,就只悶不吭聲的站著。
這人眼睛看不見,也不知站過來做什麼。
趙煜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往后退,但又在一瞬間就想起,他身后地上是死者的陳尸,人一栽歪。
沈澈非常自然的在他腰間扶了一把,摟著他往自己懷里帶過來。
屋里好幾天沒怎麼通風,彌散著血腥味。初要腐敗的氣味。
趙煜被沈澈往懷里一帶,隱約聞見他領口蘊出一股清新的香氣,把讓人沖頭的惡劣味道沖散了幾分。
和他咫尺的距離,讓趙煜及不合時宜的恍惚了一瞬間。
分不清前世今生,身在何處。
但終歸恍惚一閃而過,趙煜的身子先于腦子做出反應,腰身一擰,脫開沈澈手臂,向側跨開一步:“你走路,怎麼沒聲音?”
沈澈只是笑了笑,道:“那下次我弄出點聲音,”隨即斂了笑意,“你剛才說,傷口是什麼樣的?”
趙煜見他問得正經,便道:“是向創面斜向穿刺的。”
“什麼角度?”沈澈問,而后伸出手來。
趙煜會意,在他掌心依照創傷的角度戳了兩下。
沈澈皺了眉頭,若有所思的沒說話。
一旁陸吳川非常沒眼力價兒的湊過來,拿著一張紙:“趙大人,這好像是兇手的留書,但這文字……”
趙煜接過紙張來看,見那封信件上寫得不是漢字,也并非是周邊哪個鄰國的文字。
可好巧不巧,這字趙煜認識,更確切的說,是他上輩子就認識。
文字,是北遙族曾經用過的軍方密語,但后來因為被炎華習得,密不成秘,就棄用了。如今時隔三百余年,是誰……又把壓箱子底兒不用的東西翻出來?
十花刺,軍用密語,北遙族,還有勝天鏢局鏢旗的徽紋和無處不在的海棠花……
“周大人!”趙煜高聲道。
周重應聲從門外進來,躬身行禮。
“勞煩周大人,去把勝天鏢局的底,查一查。”
“信上寫了什麼?”沈澈問道。
趙煜并沒多想,道:“大概是兇手留下的,他自稱殉道者,說若是能抓住他,就以一個天大的秘密,做獎賞。”
他說完,看向沈澈。太子殿下俊雅的面容變得冷峻,一瞬間,像是感受到自趙煜雙眸投射來的目光,面色立刻又和緩起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趙煜壓低了聲音,直言問。
沈澈略有些遲疑的模樣,舔了舔嘴唇,低聲回答道:“你猜……”
……
趙煜有一瞬間,想抬腳把他踹出去。
正在趙大人終于平和心思,準備觀察屋子里陳設布置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哀嚎。
只見一名婦人,滿面淚痕的要往屋里沖,正被兩名衙役攔下來。但她爆發出驚人的力道,兩名衙役,幾乎攔不住她。
她一面往里沖,一面大喊道:“念兒,怎麼幾日不見,你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哭聲撕心裂肺,聽著讓人動容。
沈澈皺了皺眉,好像不忍聽她如此傷懷,低低嘆息一聲,就想要上前去,反而這回,被趙煜一把拉住了。
“你別去。”趙煜低聲說著,經過他身側,平和的向那婦人走過去。
婦人見他走過來,一把撲到趙煜身上,兩邊的衙役攔都攔不住,她扯著趙煜的衣襟,聲淚俱下:“大人!你是趙大人!民婦認得你!你一定要抓住殺我女兒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