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男子又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如今才肯為了你做這些事,但現在畢竟事情剛了結,再忍忍,待到事情淡了,我想辦法,把你從年貞觀里接出來。”
年貞觀,是炎華一些皇室遺孀為夫守孝的地方。
大皇子妃便是要去那里的。
皇子妃雖然被男子抱在懷里,享受著他的溫存親昵,語調還是冷笑:“我知道,你是哄我的,就是為了讓我那婢子玲兒找她的兄長,幫你把那刑部私藏的證據偷出來。”
趙煜在窗戶根下轉轉眼珠,果然刑部里有人不干凈,自己新官上任,還沒來得及燒上三把火,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措手不及。
屋里那男子又道:“我的前程,不也是你的前程嗎,若我能幫肅王殿下廢黜太子,便能成他的肱骨之重……”
他話沒說完,門就“咣當——”一聲,驟然被推開。
昏黃的燈火下,只見皇子妃身披孝服,臉上卻上著一層薄妝,果然女要俏,一身孝,白衣加身,顯得清素里幾分嬌俏,怕任誰看了,都要暗道一聲:我見猶憐。
她正被一個男子抱在懷里,坐在那人腿上。
而那男子,正是案發第一天,跟在肅王身邊,一上來就逼趙煜站隊的幕僚。
二人心里有鬼,大驚慌忙分開。
門口肅王冷著一張臉,定定的看向二人。
趙煜嘆一口氣,慢悠悠的起身,也溜達到門口,站在肅王身后。
第10章 水落
按理說,肅王和趙煜就這樣擅闖大皇子遺孀的寢殿,張揚出去,是非常好說不好聽的。
顯然,皇子妃驚惶過后,一瞬間就想到了這一點,驚叫著向外跑。
趙煜只覺得自己耳朵要聾了,才在皇子妃音調高如踩雞脖子的叫喊聲中,分辨出她喊得是:“來人!哪里放進來的登徒子!快來人吶!”
因為守喪,一大半侍衛都被分派在大皇子的靈堂前殿,后堂寢殿,確實顯得冷清。
但也禁不得她這般叫喊,只片刻的功夫,侍衛、丫頭,就被她喊來了滿院子。
侍衛首領向她行禮道:“皇子妃莫驚惶,有何不妥?”
皇子妃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瑟縮在丫頭懷里,也不答話。
侍衛一打手勢,幾名屬下紛紛腰刀出鞘,正待堵住屋門看個究竟,便見肅王自大殿門處跨步出來,臉色冷冷的,身后跟著他神色委頓的幕僚戚遙,和一名小白臉書生。
這副陣仗,皇子府的侍衛們都看不明白了。他們不認識趙煜,卻認得肅王。
只得先行禮。
也就正是幾人跪倒的瞬間,戚遙突然手一抖,不知揚起什麼粉末,緊接著腳下抹油,一晃就往無人守衛的方向沖去。
趙煜和肅王都沒想到他能來這一手,下意識掩住口鼻。
但還是聞到一股香氣。
戚遙借著這當口,大步沖到院墻近前,就連肅王都不知道他有功夫在身上,兩步就要上墻。
皇子府畢竟不比皇宮大內,這一下若讓他翻出墻去,再想捉他就難了。
說時遲,那時快,趙煜的手貼近嘴邊,吹出一聲尖銳的哨聲。
哨音未落,便見兩道影子從天而降,一大一小。
小的那個,黑夜里潔白扎眼,一聲唳鳴,伸爪就往那人臉上刀去。
正是海東青三兩。
另一道黑影,是個人,一身黑衣,角度極為刁鉆,大有后發先至之勢。
眼看三兩利爪要抓到戚遙面皮了,那黑影在千鈞之際,薅住戚遙的后脖領子,一腳蹬在院墻上,腰身猛地一扭,凌空借力。
戚遙被他像扔沙袋一樣,扔回眾人面前。
接著,黑影才飄然落地。
三兩抖幾下翅膀,落在他腳邊,沖他“咕咕”哼唧幾聲,似乎是表達獵物被搶的不滿。
黑影輕笑兩聲,踱步走出樹冠遮擋的陰影,沐浴在月光下。
眾人看清他面目,紛紛行禮參拜:“太子殿下安康。”
肅王奇道:“澈兒,你怎麼會在這?”
沈澈擺手讓眾人起來,回答道:“孤曾應過大皇兄,送一壇三十年的妙醉春給他,今日是來送酒的,只可惜,終是辜負了……”
說著,戴著黑紗眼罩的面龐上,暈散起一股惋惜悲意。
肅王應承似的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不信,但剛才事發突然,戚遙又揚起一把不知是什麼粉末,沒人看清沈澈是從哪兒鉆出來的。
沈澈上前幾步,走到趙煜身側,用手輕扇微風,氣流送入鼻息,指尖幾乎要掃在趙煜頸邊的發絲上。
趙煜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不好發作,皺眉讓開半個身位,在心里默默念叨:吹個鷹笛,不僅能招來三兩,還能招來這貨……
沈澈當然沒有能耐讀心,緩聲道:“這麼純的乳香粉,可惜了,”說著,他轉向戚遙問道,“是要送給皇子妃的禮物嗎?”
不等戚遙答話,皇子妃陡然開腔,厲聲喝道:“太子殿下慎言!他夜闖我寢殿,意圖不軌,仗著曾經與我有些舊交,便以我的貞潔聲名要挾,威逼利誘,軟硬兼施,要我差遣貼身丫頭小玲兒的兄長,前去刑部盜竊。方才我只身一人,才虛與委蛇。”
她這是要明哲保身。
自剛才她從屋里沖出來時,便能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