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簡書當下便松開了鉗制著對方的手,隨后退了兩步。
墨云曠松了口氣,挺直了腰板,手腕還隱隱有些作疼,他抬起眼,因為這邊實在太暗的緣故他看不清簡舒白的模樣,只能大概朝著面前開口:“你怎麼會來這?”
畢竟這幾天明明只有墨云曠一人在鬼鬼祟祟地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卻想不到卻會和簡書在這里撞上。
“你什麼時候知道這里有暗門的?”墨云曠繼續開口。
“剛剛。”
簡書也并未隱瞞,直接承認道,“我本來想尋你但到了這就跟丟了,所以我便大著膽子進來,轉了一圈發現了那幅畫便試著上前查看發現了這道暗門。”
“嗯……膽子確實很大。”
墨云曠忍不住開口夸獎,他畢竟還是因為顧七的事才如此大膽,而對方竟然只是為了尋他就這般像逛自己家一樣逛到了這,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了。
“對了,你來了剛好。”
墨云曠深知自己沒那腦子,想到簡舒白那日幫著自己破了化音谷谷口的石陣,想來也可以讓對方試試面前那道石門。
于是墨云曠將其帶到了石門前,讓其看了看該如何打開這扇石門。
簡書站在石門前伸手摸索了一番,只覺得手下的觸感冰涼硌手,但慢慢往下移動了一會兒后,簡書的手突然頓了頓,隨即發出了一聲疑惑。
他摸到了一處平滑的石面,就好像被特意打磨過一樣。
簡書停住了手,朝著身側之人開口:“你先往后退一退,我怕有機關。”
“啊,好。”
墨云曠聽話地往后退了好幾步,隨后聽見面前傳來了石頭被按動的聲音,周遭響起咔嚓咔嚓的聲響,下一刻,兩人面前的石門便緩緩轉了開,面前突然亮起,伴隨著濃重的墨香。
刺眼的光芒將兩人刺激地兩人雙眸有些疼,但墨云曠瞇著眼適應了一會兒后還是抬腳準備進去。
卻不想被男人叫住了:“等等,不要進來!”
可簡書話說的太晚,墨云曠已經一只腳踏了進去,但很快便頓在了原地,瞳孔驚愕。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墨云曠在看到暗室里邊的那一刻只覺得心臟狠狠揪了一下,就好像整個人要被撕裂一般,疑惑,憤怒,不可置信,最后涌上來的感覺便只有一種,那便是惡心。
發自內心,宛若波濤的惡心。
墨云曠抬著眼,一動不動地看著整間暗室里邊陳列著的畫,一幅又一幅,密密麻麻,掛滿了整間屋子。
而上邊畫著的赫然是他所熟悉的顧七!
尚且是稚童時候的顧七,隨后是少年,青年。從小到大,每一年。
畫面不堪入目,卻又讓人無法移開眼。這是一種折磨,不僅僅是對于讓他們的,更是對于當事人的一種折磨。
也怪不得他會說那些話。墨云曠不知道對方所說的夢魘是什麼,可此刻他卻好像已經身處其中,毛骨悚然,緊接著腹中翻江倒海。
剎那間,墨云曠猛地捂住嘴彎下了腰,幸好簡書及時扶住了他。
簡書瞧著自己身側面色慘白的青年,不知為何竟然有幾分心疼和意外。簡書自己本就是貧民出身,在上無峰山之前便見慣了這世間的惡,可令他沒想到的卻是墨云曠這一個邪教之人竟然會如此共情。
倘若不是良善之人絕不會做到這般逼真。
“別看了。”
簡書伸手輕輕覆在了墨云曠的眼上,他能感受到對方的眼睫在自己掌心簌簌抖動的觸感,有些瘙癢。
墨云曠就這樣被簡書捂著眼睛冷靜了一會兒,終于是緩過來了一些。可即便如此,只要他一閉眼依舊可以看到剛剛所看到的一切。
他尚且如此,那顧七呢?
他還只是個孩子的時候又是怎麼度過來的。
“我錯了,簡兄。”
墨云曠抬起手輕握住簡書的手腕,隨后將他的手緩緩拿開,目光凌冽又悲憤,仿若漆黑的潭水一般,讓人瞧不出深淺,“我不該帶他回到這的。”
倘若是他,就算是死也不會想再回到這片人間地獄來。
說罷,墨云曠顫顫巍巍地起身,看向了一旁燃著的油燈毫不猶豫地拿起握在了手上,目光再次落在了一旁的畫上。畫中男孩尚且在哭泣,眼神甚至帶著絲絲恐懼。
可魔鬼從來都不會同情與憐憫。
墨云曠眼神微動,緊接著反手便將油燈打翻在了一旁的畫上。
火焰被瞬間燃起,瘋狂地吞噬著往日的罪惡和痛楚,可墨云曠很清楚,痛苦和陰影不會隨著時間而消淡,甚至會隨著成長而愈發清晰深刻,最后在某個角落將其殘忍地吞噬殆盡。
火光愈發刺眼,墨云曠沒有收斂,而是起身將暗室之內的所有油燈盡數推翻。身側一張畫掉落,落在了墨云曠的腳邊,低眸看去依稀能看到少年腳腕上那嬌艷的花環,但又很快被火焰吞噬。
一張又一張的畫被燃燒,墨云曠一動不動地站在其中,看著那被吞噬的罪惡過往,火焰被映在其瞳孔之中,讓其染上幾分陰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