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看到任驕明脫下了他的外套。
任驕明將濕透的羽絨服披在楚商絡身上,捏著楚商絡的手臂塞入袖子中,俯下身楚商絡扣拉鎖。
冰涼的衣服貼在楚商絡高溫的肌膚上令他渾身一顫,也不知道任驕明是怎麼忍著不冷的。
任驕明始終沒什麼表情,當他飛快地將拉鎖拉上時, 楚商絡注意到任驕明的手在微微顫抖。
楚商絡抿了下唇,內心深處那桿秤又開始搖擺了。
他抬頭看向別處,正好撞上任驕明低頭看他的視線。
這一刻, 楚商絡在這雙看似無比冷靜的眼里,捕捉到了暗自涌動的急切、緊張與不安。
這樣的情緒在被楚商絡捕捉到后,瞬間隱藏了起來,像是無所畏懼,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帶他出去。
但種種細微的小動作,已經暴露了任驕明現在所有的冷靜沉穩,都是他極力克制下的偽裝。
楚商絡強壓住心底涌動的莫名情緒,立刻拎起了爛泥一樣的溫彥,警惕地盯著熱浪撲面的樓道:“快走吧。”
任驕明看楚商絡還要拎著個拖油瓶,眉頭一皺,卻也抓起了溫彥另一只手臂。
楚商絡去看任驕明,任驕明道:“這樣快點。”
溫彥被倆人拽著往一樓跑,想著任驕明從進來后眼睛一直在楚商絡身上,看都不看他,現在愿意拉著他也不過是覺得他會拖楚商絡后腿。
他憤恨地看著他們,漸漸的,眼神變得麻木如一潭死水。
一樓的火勢早比二樓大很多,濃煙充斥在空氣中,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楚商絡被熏得兩眼通紅,仔細辨別著出路。
此時整個大樓已經被大火包圍,木質的房梁、柱子一根根的倒塌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現在前后都被火擋住了路,與其等死,不如拼一下。
前方熊熊火焰滾燙,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現在心里的恐懼,要比被溫彥拿槍指著還要強烈,冷汗濕透了楚商絡的前胸后背。
楚商絡覺得,他其實也沒那麼勇敢,他也懼怕死亡。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握住了,任驕明的手很涼,卻能恰到好處的安撫他此刻的慌張。
他深吸口氣,還是掙脫了任驕明的手,說道:“別搞這些有的沒得了,趕緊跑吧!”
楚商絡定了定神,咬緊牙關,抓住了溫彥,三人飛快的沖進了火里。
跑進去的剎那楚商絡只有一個想法,如果活著出去一定好好生活。
好在他們運氣好賭對了,這一塊的火很單薄,兩步就沒了。而不遠處,就是樓門。
楚商絡下意識看了一眼任驕明,任驕明也在看他,這是身處危險那刻彼此在意之人的心有靈犀,是逃離危險慶幸的眼神。
溫彥夾在二人中間卻感受不到一點喜悅,他只知道這扇門出去后,他的人生不再痛快。
就在三人快走到門口時,忽然從身后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樓堆著的酒精也炸了。
爆炸來的太突然,楚商絡猝不及防,關鍵時刻他被人推了一下,和溫彥跌出了門外。
接著轟隆一聲巨響,楚商絡震驚地轉過身,樓門塌陷了,唯一的出口被落下的大石頭堵得嚴嚴實實。
消防員朝著大樓噴水,有人跑過來圍住了他,急切地說了很多話。
楚商絡卻什麼都聽不清了,他愣愣地看著大樓,仿佛一盆冷水從天而降令他從頭涼到了腳。
楚商絡被火焰薰紅的面頰瞬間褪去了所有血色,他眼睛死死盯著還在不斷掉落碎石的大樓,張口罵道:“草!任驕明呢?”
他不顧周圍人的勸阻,跑到樓門口想要搬開堵門的石塊,手剛一碰到石塊,就被高溫燙出了一個水泡。
楚商絡一哆嗦,手心的疼痛瞬間蔓延到心口,疼得他紅了眼眶。
他鍥而不舍再次搬石頭,被楚棕拉住了。
楚棕從沒見過楚商絡怕成這樣,楚商絡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推開他,罵道:“拉我干什麼!趕緊把石頭弄開啊!”
很多人跑過來挖門口的石頭,如果沒著火還好,可剛才爆炸聲那麼大,他們都知道任驕明兇多吉少。
溫彥被抓住后,始終呆呆的望著大樓,想著他再恨任驕明,可他也還是任驕明活著的。
楚商絡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只是拿著鐵鍬迅速的鑿著石頭,就在擋在樓門口的石頭被鑿開一個小口后,其中一塊大石頭忽然被一股力推了出來。
一個人走了出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楚商絡則捏緊了鐵鍬瞧一言不發的瞧著他。
任驕明雪白的襯衫臟了一大塊,一絲不茍的發型也散了,看慣了干凈精致的任驕明,這樣的任驕明楚商絡還是第一次見。
任驕明走到楚商絡面前,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異常冰涼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任驕明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我想了很多,以后我不會擅自越界了,這個你收回去吧。
”
楚商絡手里被塞了一張紙,他還沒想好怎麼回應,面前的人忽然閉上了眼睛,身體向前傾斜,倒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