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下走了幾節樓梯,來到陸喻跟前,小聲說:“前段時間去了溫哥華,有點事情耽擱了,手機也不在身邊,就沒和你聯系。”
陸喻沒吭聲,孟郊雪又道: “一回來,就來找你了。”
“你別這樣子。”陸喻受不了似的別開頭,“你和我解釋這些做什麼?”
“不做什麼。”孟郊雪搖搖頭,伸手去拉陸喻。
陸喻躲開,臉完完全全冷下來,“我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笑。”
“我沒把你當玩笑。”孟郊雪的手停頓在半空,晾了很久,緩緩放下,他說:“我前段時間生病了,病了之后就想到你,心里很奇怪,悶悶的痛痛的,總覺得窗外一直在下雨。”
陸喻吞咽唾沫,手抓著衣袖,一點點握緊拳頭。
“我哥呢?你之前信誓旦旦說會愛他的,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這可能是陸喻最后一次鼓足勇氣去問這些事,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要什麼答案,或者說他能夠得到什麼答案。
畢竟孟郊雪會不會愛上他,這件事,他已經不會在期待了。
果然,沉默良久,那個稀里糊涂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到這個狹窄逼仄陰暗的小公寓的樓道里等了一個晚上的小公主,抿了抿發冷的嘴唇,心虛道:“我不知道。”
人和人之間的確是不一樣的。
陸喻在感覺到自己對于陸昭的感情發生了變化后,就能明快地劃開一條界線。可孟郊雪不會,他愛了十年的朋友,惦記了十年的人,他沒那麼容易放下。
陸喻等到了四個字,隨即就笑了。
他抬起胳膊,手指抵在孟郊雪的心口,“砰砰”跳動的心臟,一點點戳進去。
孟郊雪瑟縮,陸喻咬著牙,對他說:“別再來找我了。”
孟郊雪想要說什麼,陸喻把他推開,西服擦過白墻,落下一片灰。孟郊雪渾身不適,捏著衣角,抬頭看著陸喻。陸喻跨上幾節臺階,拐過彎,背影消失在慢慢暗下來的樓道里。
孟郊雪無措站著,他長那麼大,一直以為愛著陸昭卻得不到是讓他最痛的一件事,可現在……他發現,此時此刻的感覺竟然遠遠高于此前的所有情緒。
非常復雜的,好像把一切讓他不適的情緒都放在了一個鍋爐里攪拌沸騰,最后他也被丟了進去,疼得他連話都說不出。
他抬起手,捂著發脹的腦袋,靠著墻壁,高級定制的西服成了一塊抹布,緩緩蹭掉了墻上灑下來的灰漬。
陸喻進屋,靠在門上,等了片刻,往里走。
屋內沒開燈,很暗。他摸索著,避開沙發椅子,走到窗口。扯開窗簾,露出一條縫隙,窗外是淺淺淡淡的光,低下頭,往樓下看去,樓洞里走出來一個人。
在黑夜里孟郊雪似乎變得格外渺小,昔日高高在上氣勢凌人的樣子一概全無。他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脖子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咳嗽了幾聲,站定下來,抬頭看著那扇黑乎乎的窗。
拿出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點開陸喻的頭像,發過去一個表情,信息轉了兩下,一條顯示他不是對方好友的通知彈在他眼底。
他幾乎被震暈,抓著手機,仰起頭,茫然地看著。
學期最后一天,陸喻上午考完了一門后,就回租的房子休息了。
可能是天太冷了,人就容易犯懶。
房間里開了暖氣,他穿著一件長袖一條灰色長褲,行李收拾了一半,就窩在沙發里睡過去了。
電視機里放著新聞,講著一些民生話題,他抓著一層薄被,頭蒙在里面。陸昭給他打電話,他都沒聽見,一直到門鈴響了,他才被驚醒。
迷迷糊糊坐起來,揉著眼睛,聽到門外的聲音,從沙發上下來,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搖搖晃晃走去開門。
門外是他哥,戴著貝雷帽,帽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陸昭垂眸,朝他笑,“我聽你說過年不回家,要出去旅游,就想著那麼多年,我們都沒在一起過個好年。今天沒以前那麼忙,我就過來了。”
陸喻愣住,傻乎乎站著。陸昭說:“旅行里不介意多加兩個人吧。”
他張了張嘴,喉嚨睡得有些干,咳了一聲,手壓在門上,輕聲說:“我怎麼會介意。”停頓幾秒,又問:“還有誰?”
“孟郊雪在車里。”
陸喻啞然,聽到他哥說:“他也是一個人,我就叫他一起過來了。”
陸喻心里一緊,干巴巴道:“你們在一起了?”
陸昭側頭看他,像是能把他的心思都給看穿,笑了笑,用手碰了碰陸喻發燙的臉,輕聲說:“說什麼傻話呢?孟郊雪說他不喜歡我了。”
陸喻掀開眼皮,呆呆鈍鈍看著陸昭。
皮鞋踩過地面,有些清脆。
腳步聲緩緩及近,他的余光被占據。
是誰來了。
他不愿去想。
第34章 起飛
“可我不是一個人,我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去馬里布。”
“和誰?”說話的人是剛上來的孟郊雪,他皺皺眉,“冬天去馬里布?又不能沖浪有什麼好玩的?”
陸喻瞥向他,距離上次分開,孟郊雪好像又瘦了點,臉頰消瘦進去,整個人裹在那身西服里,冷峻著臉,像是高定秀場上的男模。
陸喻收回視線看向他哥,對陸昭說:“哥,你要一起去嗎,我去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