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喻開了門,房卡插進門口的凹槽里,屋內的燈就亮了。
標間很小,浴室和床之間只有一塊磨砂玻璃做隔斷,連門都沒有。陸喻在靠窗的那小床上坐下,身上的衣服泛著潮,他覺得不舒服,剛坐下又站了起來。
孟郊雪走到窗口,關上留了一條小縫的窗。陸喻看著他沉靜的側臉,沒有笑著的孟郊雪讓人覺得一股冷意。
陸喻收回視線,指著浴室,“我先去洗澡。”
孟郊雪扭頭,陸喻已經走進了浴室。磨砂玻璃擋不了什麼,他脫掉衣服,身影清瘦。
這的淋浴水壓不高,水溫忽高,陸喻稍稍往后退。水流突快,整個澆了陸喻一臉,陸喻下意識閉眼,腳下一滑,人往后倒,摔在了濕滑的瓷磚上。
“陸昭,你沒事吧。”孟郊雪聽到聲響,慌慌張張過去,隔著門問。
陸喻尾椎砸在地上,身體一震,痛得兩眼發黑。聽到他哥的名字,他也沒反應過來,蜷在地上,水澆在他的臉上,一片模糊中,身體被撈起,孟郊雪抱住了他。
“陸昭,陸昭,你怎麼了?”
陸喻差點被他晃吐,抓著他的手臂,吸著氣,虛弱道:“你別晃我了。”
孟郊雪立刻不動,忐忑地看著他,“陸昭……”
陸喻睜開眼,皺著眉,“別叫這個名字。”
孟郊雪愣住。
陸喻沒穿衣服,渾身滑溜溜的。孟郊雪看了幾眼,陸喻沒留意,靠在孟郊雪身上,“你拉我一把。”
孟郊雪的手放在他的胯骨上,摸到兩片薄薄的骨頭。
偪仄的空間,熱氣蒸騰,花灑里的水往下澆,偏偏這個時候,水壓變大。孟郊雪的衣服又濕了,陸喻半瞇著眼看到他頭上的紗布,伸手把他拉開,低聲道:“傷口不能碰水。
”
孟郊雪扯下浴巾裹住他,陸喻被攔腰抱起,低哼一聲,“別,別這樣抱我。”
“怎麼了?”
“摔到尾椎了。”
陸喻被他放在床上,身上的水弄濕了大半張床。孟郊雪蹲在床邊,擔憂地看著他。
陸喻被他這麼看著,不知為何覺得不好意思,錯開眼,隔了片刻,陡然笑了。
孟郊雪碰碰他的臉,問:“怎麼了?摔了,還笑?”
陸喻把頭轉向他,目光在孟郊雪臉上打轉,翹了翹嘴角,“還真倒霉啊。”說完他頓了頓,是笑著說,“碰見你就倒霉。”
孟郊雪用袖口擦掉陸喻臉上的水漬,湊過去,像是望進他的眼里。
陸喻往后躲,孟郊雪又伸手把他撈過來,手指輕輕摸過他的眉毛。陸喻下意識閉上眼,孟郊雪的指尖像是羽毛,輕飄飄溫柔地掠過他的眼尾。
他盯著陸喻的臉,低聲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孟郊雪的聲音就在耳邊,呼出的熱氣落在他臉上,有些癢。陸喻縮著脖子,覺得不自在。就算是陸昭,也沒和他這麼說過話,太近了。
他抓著被子,探出頭,故意板著臉,“你別呆在這了,去洗澡。”
孟郊雪沒動,而是伸手隔著被子把陸喻抱了起來,他說:“你睡我那邊,你的床都濕了。”
陸喻今天不知道已經被抱了幾次,他連聲說著不用,人已經被放在了另外一張小床上。孟郊雪替他拉上被子,像是包粽子嚴嚴實實裹好。
“不能感冒了。”孟郊雪拍拍他的腦袋,陸喻仰頭看他,孟郊雪臉上有好看的笑,非常晃眼。
孟郊雪也去洗澡了,簡單沖洗,小心翼翼沒碰到頭上的傷口。
洗過澡,又把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放在空調下的椅子上,吹著熱風,大概一晚上能干。
陸喻蜷在被窩里,打著瞌睡,聽到孟郊雪在屋里走來走去,他慢騰騰支起身,半瞇著眼問:“你在做什麼?洗好澡了嗎?”
“好了。”孟郊雪說著轉過身,走到陸喻身邊。床頭燈光昏黃,陸喻撐開眼皮,看到朝自己走來的孟郊雪,沒穿上衣,腰上圍著一條浴巾,腹部肌肉線條很好看。
孟郊雪望著他,皺皺眉,“吵到你了,我馬上就睡。”
他躺在那張已經濕了的床上,很快燈就暗了。
陸喻實在是累,沒有多想,直接睡了過去。翌日,光透過窗簾縫隙鉆進來,陸喻醒來,看了眼手機,上面有兩個未接電話,是他同學的,還有一條信息,說是老師問起他了。
陸喻心里煩,把手機丟在一邊,捂著被子悶悶喊道:“孟郊雪,看完海后,我就得回學校了,我們今天早點出發。”
房間內靜悄悄,陸喻停頓了一會兒,聲音微微拔高,“孟郊雪,你還在睡嗎?”
孟郊雪還是沒回答,陸喻皺眉,抓著被子坐起來,掃了眼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的孟郊雪,他下床去把衣服穿上。
陸喻刷完牙洗好臉,重新走到床邊,見孟郊雪還躺著,甚至連姿勢都沒變。他用手去推了推孟郊雪的肩膀,被子滑落,手碰到皮膚,溫度高得嚇人。
孟郊雪發燒了。
陸喻想到昨夜,明明孟郊雪才是病人,他怎麼就讓孟郊雪躺在了那張濕冷的床上。他看著孟郊雪虛弱的模樣,心中懊惱,攥住孟郊雪的手臂把他撈了起來。
“孟郊雪,別睡了。”
孟郊雪哽咽一聲,似乎是難受得厲害,低著頭,昏昏沉沉道:“陸昭,我頭疼。”
陸喻深吸氣,摟著他的肩膀,“走,我帶你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