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車去機場,他在飛機上半夢半醒睡了一個多小時,大部分時間里都在想他哥。
飛機降落抵達,機場出來,打車回去。路上陸喻接到了同學電話,問他怎麼沒來,陸喻說有事,而后給他老師請了一個假。
陸喻做完這些靠在車里,天已經完全明亮,靠近春天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陸喻覺得刺眼,他用手擋著光,手掌覆在眼皮上,沒多久,掌心就濕了。
不甘心……
陸喻一路奔波,到了位于江野一號的別墅,開門進去,里面空無一人。
陸喻站在大廳里,愣了很久,突然就笑了。
陸昭那麼忙,以前通告演出就多,在這房子里的時間屈指可數。他現在像是瘋了一樣飛過來,可想而知,一場空。
陸喻挺直的后背慢慢彎曲,他走到沙發旁,蜷縮著靠進去。就跟以前就一樣,他靠在里面,哥哥坐在邊上,抱著他。
應該是太累了,陸喻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一直睡到了傍晚,晚霞落在玻璃窗下,是一塊淺金色價值不菲的光。
陸喻呆呆地看了好久,一直等到天完全暗下來,房子里變得越來越冷,他打了個哆嗦,耳邊炸開一記驚雷,他回神。
暴雨驟下,陸喻往外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到了一個黑影。
陸喻皺眉,站起來往外走。擰開門,剛拉開,就聽到“嘭”一聲,有個人倒在了門外。
他心中一驚,立刻蹲下,電閃雷鳴之際,紫紅色的雷光劈開深黑色的天幕,也讓他看清了昏暗里那張奄奄一息的臉。
記憶中漂亮銳利讓人厭惡的孟郊雪,半張臉被血糊住。
陸喻呆了幾秒,立刻抓著孟郊雪的肩膀,把他拖進房子里。
孟郊雪真得慶幸陸喻高考選了學醫,現在才有個能救他的人。
陸喻先叫了救護車,而后開始處理孟郊雪的傷。
他身上擦傷不少,但主要的傷還是腦袋上的豁口,一直在流血。陸喻拿了塊毛巾捂著他的傷口,觀察著他的脈搏。
雨下得很大,救護車稍晚了一些。陸喻陪著孟郊雪一起上去,叮囑著兩個醫護人員要注意的事。
到了醫院,孟郊雪被推進急救室。陸喻身上帶著血,剛才上車也被淋了雨,渾身濕透,血水順著衣服往下滴。他這個樣子惹來周遭側目,陸喻抿著嘴,去衛生間把外套給脫了,洗了一把臉。
等他從衛生間出來,孟郊雪已經做完手術。人被推到了病房里,他問了護士,找到了病房進去,房間里站了幾個人,有醫生還有過來詢問事故的警察。
見到陸喻進來,兩個警察看向他,問了他幾個問題。陸喻一一作答。
“車載錄像上顯示,孟先生的車是因被雷電劈斷的樹砸到而失去了方向,發生了車禍。可是奇怪的是,在他從車子里出來后,卻沒有找電話求救,而是又走了一段路,跌跌撞撞來到了……”
“我家……不,是我哥住的地方。”
陸喻想到了一年多以前那個夜晚,昏暗的放映室,壓在他身上的男人,耳邊的哽咽和臉頰旁的濕潤。
他叫他陸昭,帶著與他一模一樣的深情,叫著陸昭。
陸喻緩緩回神,他看著躺在床上依舊昏迷的孟郊雪,對詢問的警察說:“他和我哥是好朋友,出了車禍,但事故地點離我家不遠,可能是想來求救的。
”
孟郊雪是在第二天醒的,病房里沒別人,就陸喻一個。
陸喻所知道的和孟郊雪有關系的就只有陸昭,但他又不想去聯系陸昭,便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蜷在沙發里,陪了一個晚上。
這沙發太小,他不可能睡得好,醒來時只覺得渾身酸痛,而且也不是自然醒,是被人吵醒。
他聽到有人在喊他哥,陸昭、陸昭、陸昭,沒間斷的,跟八哥一樣。
陸喻煩躁地睜開眼,揮著手仿佛在趕蒼蠅,他低吼道:“有完沒完。”
半瞇著眼慢慢睜開,朦朧視野里,窗外散漫柔和的光匯聚在眼前的這張臉上。穿著藍白相間病服,腦袋上裹著紗布的孟郊雪,笑得很燦爛,他蹲在陸喻腳邊,仰起頭,喊道:“陸昭,你睡覺的時候張著嘴,還打呼嚕,像只小豬。”
陸喻皺眉,清醒過來,陰沉著臉看他,薄唇掀起,吐出一個字,“滾。”
孟郊雪沒有滾,反倒是踉踉蹌蹌站了起來,一屁股坐在陸喻身邊,露出委屈的表情。
“你怎麼了,那麼兇巴巴的?”
陸喻神色復雜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道:“我不是陸昭,我是他弟弟,陸喻。”
“哈哈,你騙誰呢,你弟弟現在才幾歲啊,小學都還沒畢業呢。”
陸喻一愣,還是后退一點,拉開了和孟郊雪的距離,而后問:“你現在幾歲?”
孟郊雪笑了,露出尖尖虎牙,笑容還挺他媽純真的。陸喻嫌棄地看著他,聽他說:“你說什麼傻話,高考剛考完,你就玩瘋啦?”
陸喻深深吸了一口氣,耳邊嗡嗡作響,睡眠嚴重不足的腦袋疼得厲害。他懷疑孟郊雪是不是在耍他,可孟郊雪又有什麼理由來騙他玩。
他又說了幾個問題,孟郊雪露出年少無知傻乎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