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霄和顧瀲幾乎是同步瞪大了那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我、我、我竟有妻兒?”
“你都三十有五了,自然有妻兒。”
顧霄看向顧瀲。
顧瀲看向羅燕,對上羅燕似笑非笑的眼神,而后用力點頭,“是,嫂嫂說的沒錯。”
顧霄表情空白,半晌喃喃道:“早知如此,還要什麼馬?”
顧瀲失笑,慢慢退出院子,并叮囑顧洋守在門口,不叫外人闖入。
“少爺。”顧洋像個門神一般站在那里,見顧瀲要走,多問了兩句,“少爺,你可是要回宮?我這幾天跟著大少爺,不如叫小陶先跟進宮伺候。”
“嗯。”顧瀲點點頭,“我先回宮,如今戰事未平,我也見過大哥了,在宮外實在睡不踏實。”
回宮時,顧瀲果真帶上了小陶,小陶抱著顧瀲的劍,既興奮又緊張。
“少爺少爺,大少爺才剛回來,您怎麼不在將軍府多住幾天啊?若是我見了我家兄長,我要陪他一連說上幾天話才夠。”
顧瀲嘴里剛咬了口熱乎的酥餅,咽下才開口,“羅姑娘在就行。”
“那怎麼能一樣?大少爺是少爺的親兄長,那都是有血親的,是最親的人。”
顧瀲又咬了口酥餅,沒回答小陶的話。
他跟顧霄自然是最親的人,不管顧霄在不在,不管他們之間是否有羅燕和趙赫,都無法斷絕兩個人的血親聯系,但總要給一對有情人留些坦白的時間。
甚至看見羅燕的時候,他無可控制地想起了遠在豐城的趙赫。
顧霄回來了,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可趙赫卻無處尋一個血親。
雖然趙赫總憐惜他孑然一身,可真正孑然一身的人,是趙赫。
“少爺,皇上什麼時候回來啊?”
顧瀲回神,“或許還要兩到三月。”
若趙灃選擇耗,那就要跟他耗下去。
“兩到三月……那也太久了。”
“兩到三個月?”趙赫眉心一跳,大紅的披風一掀,雙臂撐在輿圖上方,“兩到三個月,朕等不及了。”
“主子,這是最好的辦法,不費一兵一卒便能逼他們開城門。”
趙赫當然知道,但他實在等不及要回京見顧瀲,掐指算算,他已經一月未見顧瀲,說句顧瀲不愛聽的話,那肚兜都漿洗過十幾回了。
“朕準備了這麼久,如今占盡天時地利,困敵城中,糧草充足,此時不打更待何時?難不成等他跑了再打嗎?”
話音剛落,外頭暗衛來報,“不好了!他們跑了!”
趙赫:“???”
“什麼叫跑了?”
暗衛語無倫次,指著遠處的蒼白雪山,“他們從南門殺出后一路狂奔,好像是慌不擇路,直接朝著雪山去了!”
幾人彎腰從帳中出來,向暗衛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巍峨圣山,多霧不可觀,人們從來都對不可征服不可攀登之地有著敬畏之心,更別說他們面前這座山,從未有人見其全貌。
說時遲那時快,趙赫腦子里一片電光火石,猶如叫顧瀲附身一般,轉身吩咐:“去,叫錢江帶人圍堵豐城內余黨,趙灃說不定打個假幌子人還在城內,剩下的人跟朕追,把他們追進雪山最好,叫他們有去無回!”
追至半山腰,眼看著行路越來越陡時,趙赫一行人翻身下馬,仰頭看去。
“主子,太陡了,馬跑不動了!”
“不追了,讓他們自生自滅吧,朕不信他們進去還能毫發無損的出來。”趙赫正待轉身,身后跑過來一個報信的探子。
“主子,錢將軍已經將豐城控制,無人逃走,但城中并未找到趙灃,據余黨所說,趙灃是想越過雪山,從山的另一頭下去,然后去京城。”
趙赫不敢置信:“去京城?這個瘋子去京城干什麼?”
說完,想到顧瀲還在京城,他腦子突然空白一片,直接棄馬往上爬,“追!”
與此同時招英殿,顧瀲正在對榮英給的賬本,“……在庫二十七,新入一十二,一共三十八。”
小陶研墨的手一頓,心里算了算,小心翼翼道:“少爺,是不是算錯了?”
“嗯?”顧瀲低頭,盯著賬本上兩句話又算了一遍,“在庫二十七,新入一十二,一共三十八。”
“……”小陶面露難色,大著膽子看了看顧瀲的腦袋,“少爺,二十七,一十二……”
顧瀲:“三十九。”
小陶松了口氣。
幸好,他們少爺還沒傻。
顧瀲也不知剛才是怎麼了,這麼簡單的算術,就是姚永昶都不會算錯,他居然算了三遍才算對。
為了證明自己沒問題,顧瀲找來一本珠算本,連續算了三頁,感覺腦袋里重新塞滿東西才停下來。
圣山。
趙灃從輪椅上站起來,接過雙拐,盯著覆雪的山體,眼中萬分堅定。
這回是他大意,原以為京中只剩個傻子跟個病秧子,他會勢如破竹一般踏平去京城的路,卻沒想到傻子竟突然不傻,甚至早就做好準備等著他,并把他生生困在豐城近一個月!
沒有他法,待在城內也是等死,倒不如殺出重圍,尚有一線生機!
“王爺,嵐命主大人說,一旦天黑,便會有風雪席卷,現在要立刻去那個山洞,嵐命主大人還說,她在那個山洞里面留了吃食和木炭,待個幾天沒問題!”
“走!”趙灃一咬牙,架起雙拐,在一左一右侍衛的攙扶下,慢慢往上爬。
夜幕如同滔天巨浪一般迅速壓下,果不其然,最后一點光亮消失在山尖時,烈風卷著雪碴將幾個人撲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