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作品可以說是伴隨了兩代人的成長,我爸和我都是您忠實的影迷,就像一個符號,它們所帶來的感觸和思考已經融入了一代又一代電影人的血脈里,所以這種告別對于我們來說,是猝不及防且難以接受的。”
坐在單人沙發前的白岑拿起話筒,主持人的溢美之詞對于他來說如輕風過耳,只是象征性地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臺下媒體。
“白岑就是個拍電影的,沒必要把他抬這麼高。”他用自嘲緩緩開場,贏來記者們善意的哄笑,快門聲不斷。
“我第一部獲獎的電影,是在三十三歲那年,當時我和我太太還沒結婚,一直到今天,我們婚后將近三十幾年,這期間,我也相繼拍出一些可能對觀眾來講,稍微有點影響力的作品。電影創作者也被稱作文藝工作者,再往寬泛了說,統稱藝術家,你們眼中的藝術家是什麼樣的?”
底下有人起此彼伏地回答。
白岑笑了笑,說:“他可以是獨特的,神秘的,開放的,活潑的,多變的,怪誕的等等等等,就像藝術的表現形式一樣,不拘泥于某幾種特定方式,但絕對不可能是教條的,死板的,固執迂腐的。”說到這里,他抬起頭,朝不遠處回廊位置一道立著的人影看了一眼,然后接著道:“固執迂腐,是我的孩子曾經給予我的評價。”
不止媒體嘩然,臺上幾人也皆是一驚,魏之寧更是忘卻了表情管理,瞬間瞪大了眼。
“我是一名導演,更是一位父親,所以當時的我聽到兒子這樣的評價,很吃驚,同時又感到后怕,我拍了那麼多部作品,如果這樣的思想經由它們傳遞出去,就像現在年輕人經常說的,夾帶私貨,那簡直太可怕了。
你們看,我也并非一個過于死板教條的老頭。”
記者又是一陣哄笑。
“所以那段時間我總是在冥思,時代造就了我,我需要回饋給時代的,不止是當下的作品,還要有傳承。《吳鉤》是我的最后一部作品,所以我選擇了自己最為認可的兩個年輕人,希望能把白氏作品中精華的部分傳承給他們,再由他們延續下去,一代又一代的電影人不會止步,電影精神也將永葆青春。”
臺下掌聲雷動,方慎知站起身上前給了白導一個擁抱,他退回來的時候,魏之寧幾乎感覺到媒體兩百多雙眼睛齊齊盯著他,按快門的頻率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快。
他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一時間竟比祝藍還要緊張。
一片喧囂中,他看見白岑率先朝自己看了過來。
時光簌簌回退,這一眼與很多年前白岑站在門外冷冰冰看過來的那一幕重合后,截然不同的眼神讓他神情微微凝滯,大腦瞬間短路。
所以下一刻,在場兩百多家媒體以及正在觀看線上直播的粉絲網友,親眼看著大導演白岑主動走上前,伸出手擁抱住了這位年輕的影帝。
Xxx:魏之寧真會啊,這麼快就把公公也拿下了。
Xxx:白岑挺能屈能伸,當年那麼下他面子,如今當眾打臉給一個擁抱,也算是君子風范。
Xxx:嗚嗚嗚是誰哭了,當年寧帝因為白岑一句話被全網嘲的時候,誰能想到居然有今天。
Xxx:勵志劇本了屬于是。
Xxx:你們有沒有想過,他在臺上被公公擁抱,他老公很可能就在臺下看著。
Xxx:早聽聞白岑特別寵白禮生這個老來子,現在看來是真的,享譽國際的知名大導演,因為兒子一句話居然還深刻反思,我媽充其量只會跟我說:出來吃飯。
Xxx:別人家的父親,別人家的兒子。
Xxx:別人家的兒媳婦……
Xxx:操你媽,這是什麼觸底反彈的贏家劇本。
Xxx:觸底反彈,你說誰,魏之寧?
Xxx:還有我們一生為寧。
第203章 所謂子承父業
入夜,從開機宴席上提前離開的魏之寧穿過回廊往房間走,L市澹澹的風拂面而過,吹走他臉上因酒精而生出的燥熱,最后駐步在了一扇門前,白色紗窗內明著燈,他抬起手臂敲了敲門扉。
“哪位?”白禮生沉靜的聲音從室內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魏之寧壓著嗓子:“晚上好,夜床服務。”
“……門沒鎖。”
魏之寧勾起唇角,推開鏤空木門。
白禮生正坐在不遠處靠窗的書桌前,落地臺燈打著暖黃色的光,照著桌面上亮著屏幕的筆電和一沓A4紙。
他未起身,只轉過來朝正往屋里走的魏之寧展開了手臂,“怎麼回來這麼早?”
魏之寧三步并作兩步,彎腰撲進他懷里,下巴擱在寬闊的肩膀上,呼出的帶著酒精氣息的熱氣縈繞在對方頸間,“想你,想早點見你。”
白禮生圈著腰,將人按在自己腿上坐下,盯著他酡紅一片的臉問:“喝了多少?”
魏之寧醉眼迷蒙:“兩杯紅的……”
白禮生抬了抬英挺的眉:“還有呢?”
“數不清幾杯白的。”
白禮生伸手去揉他的肚子:“胃難受嗎?”
“不難受。”他乖順地一問一答,目光掃到桌上的A4紙,“這是什麼?”
說著自己伸手拿起來看了看,詫異道:“曲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