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一刻,不知道該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
勉強扯起嘴角,兜不住的眼淚卻先一步涌出,他知道模樣一定很難看,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但怎麼辦呢,他已經做不出更好更合適的表情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白禮生定定地看著轉瞬間就哭得像個淚人般的魏之寧,眼底情緒涌動,片刻后,轉身從洗手臺上的紙巾盒里抽了兩張紙,走到他身邊遞過去,“擦擦。”
魏之寧沒接,任由淚珠掛在臉上,哭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的臉,執著得像個胡攪蠻纏的孩童:“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終究還是拗不過,白禮生如實回答:“今天上午。”
魏之寧怔了怔,原來在機場看到的那個身影不是幻覺。
此時此刻也不是幻覺,被他弄丟了五年多的白禮生重新出現在眼前,看得見摸得著,不會再憑空消失不見,留他一個人發瘋般地到處尋找。
他吸了下鼻子,聲音沙啞中帶著幾近變調的顫抖哭腔:“如果不是碰巧在這里撞上,我要多久,才能知道你回來的消息?”
作者有話說:
被夫夫混合雙打的于帆:演我是吧魏之寧?打我的時候兇得要死,在前男友面前又哭唧唧,川劇變臉都沒你快。
第157章 我想跟你回家
淚水順著瘦削的臉頰不住地往下滾落,白禮生好像突然才發現,面前這個人的眼淚怎麼能這麼多。
他沉默著上前一步,抬手扣住對方的下頜,柔軟的紙巾擦拭掉眼尾的淚花,大拇指沾染上一片水痕,順著肌膚的紋理,過渡著彼此闊別數年的體溫。
眼淚擦干后,縮短的距離再次拉開,白禮生后退半步,把濕透的紙巾攥進手心,看著魏之寧瞬間錯愕的表情,開口說:“回國的事我沒有刻意瞞你,但即便不說,你很快也會知道的,不是嗎?”
魏之寧心下一窒,白禮生的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在他那里,自己受到的并不是什麼特殊待遇,更無關乎愛恨。
如今的他僅僅只是對方社交關系圈中無足輕重的那一部分,被理所應當地予以了最為輕描淡寫的漠視。
真相是如此的殘忍。
他突然覺得心口好痛,原來分別五年之久的懲罰還不夠,白禮生并沒有輕易原諒他,曾經做錯的事,也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一筆勾銷。
虧他一上來還在想著跟人撒嬌,又是哭又是鬧,太丟人了不是嗎?
你在干什麼啊魏之寧,還當自己活在五年前嗎?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無條件地去愛你,想要收獲就必須付出。
就比如這些年,他把靈魂出賣給劇中的角色,也因此收獲了越來越多的粉絲追隨,業內人士的一眾好評,紛至沓來的各類獎項,以及逐步提升的商業價值。
他花了五年的時間登頂,拿著三料影帝的實績,坐上頂級流量的寶座,口碑與熱度兼具,成為了太多人望其項背的存在。
這些都是努力付出的結果。
但今時今刻呢,要該如何去挽回一個摯愛的人?
他突然手足無措了起來。
就像個從來沒有上過課就被突然拉去考場的學生,面對著卷子上一個個陌生的知識點,大腦一團漿糊,毫無解題思路。
枉他演繹過那麼多個有關于愛情的故事,用肢體和語言解構著人物在鏡頭下每一幀的情緒,看哭了觀眾,卻感動不了自己。
所以不久之前就有一部分這樣的評價,出現在他最新的那部獲獎電影的評論區。
——魏之寧的演技顯然已經進入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瓶頸期,陷入了一種趨近于天然的機械化演繹模式里,或許也可以稱之為,魏之寧式的殼子,把他自己緊緊地包裹在了里面。
——他已經能非常熟練地運用眼神,細微的面部表情,以及肢體動作,給予每個角色該有的情緒表達,就像精算后毫厘不差的標準答案,這套標準答案的水準當然是極高的,但有時候,過分精確,反而失真。
這些評價當然不是空穴來風,更早之前,他已經從令然等人嘴里聽到過類似的批評,在專業領域拔尖的人對他的這種細微的變化也往往更加敏銳。
還有某次方慎知找他喝酒,微醺之際對他說了句半開玩笑的話。
——內心空了一個洞的人,即便裝再多東西進去,最終還是會全部流失掉的。
他知道一切問題的癥結所在,一顆殘缺而蒼涼的心需要填補,需要慰藉,只有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能輕而易舉地辦到。
但卻不知道,對方還愿不愿意為他這樣一個人駐步。
“寧哥?你在里面嗎?”陡然響起的舒沅的聲音打破短暫的靜寂,門把手下壓發出聲響,魏之寧抬起胳膊胡亂擦了擦臉,轉過身表情已然恢復正常。
“寧——白老師!”
一眼看到立在洗手臺旁的白禮生,舒沅露出格外驚喜的神色,在重逢后能夠給出的合適反應上,他竟比魏之寧來得更為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