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識到沛正是真的把自己鎖在荒郊野外的一棟別墅里,而不是開玩笑之后,盛淇方痛罵過、勸導過,苦苦哀求過。但沛正只當是聽不懂,給他喂水喂飯,閃躲不及,被盛淇方吐了滿手的水和飯,表情也不見有一點松動。
最初那三天,盛淇方主動跟沛正說的話,要比這八個月里所有的話加起來都多。情況是相反的,盛淇方說的口干舌燥,沛正最后都只回答他七個字,“你騙我,你不能走。”
他的機票在一周之后的下午五點半,關他的房間里除了一張四柱床之外別無他物,更別說是一塊掛表,盛淇方就數著日升月落過了七天。
那天天氣很好,從窗簾的縫隙往外看,是個C市冬日里難得的晴天。
沛正從早上出去后,就一直沒有回來過,盛淇方從尚還抱有一絲希望到心如死灰,中間經歷了黎明到傍晚,地球自轉將近一圈。
十年如一日的辛苦,曾經近在眼前的理想,和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都只因為一個人,一個真心對待過的人,就在一夕之間全部破碎。
盛淇方是個經得住磨礪的溫柔的人,饒是這樣,他也沒有想到過死。
但整一天就那麼躺著不動,即便沒有喝水進食,也總會有上衛生間的需要。夕陽的余暉漸漸隱去,在失禁的那一刻,黑暗將盛淇方拖進了絕望的死角,身體里最后堅守的自尊心也跟著盡數碎掉。
他曾經很努力地生活過,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里,盡量樂觀地活著,可能不算是一個利他大于利己的人,但也確實沒有做過違背良心的事。
他在滿室暗沉的夜色里想,如果余生只能困于這樣一隅,沒有尊嚴,甚至比不上一條狗,那還不如就在此刻向生活舉起白旗。
盛淇方把手腕朝下翻,視線從上面移開,想去浴室拿表,又懶得動,就那麼靠著椅背睡了一覺。
下午醒過來,兩個人都發起了燒,盛淇方是因為昨晚下著雨背朝風口,剛才又開窗睡了兩個小時。沛正……沛正大概是因為勞累過度,再加上沒有及時清理掉的內射。
沛正看起來比盛淇方燒的厲害,張嘴說不出話,臉潮紅著,只知道巴巴地看盛淇方。
盛淇方給他拿了個溫度計含了一下,38.9℃,讀數之后,盛淇方把溫度計放在床頭柜上,換衣服出去買了趟藥。
兩個大男人,身體都算挺好,吃過藥到晚上燒就退了。沛正沒什麼精神,軟噗噗的頭發有些亂,整個人也蔫,裹著毛毯挨在盛淇方跟前。
盛淇方在看英語,他也伸著脖子看,忍著隔一會兒才跟盛淇方搭一句話,問盛淇方某個單詞怎麼讀,又故意讀錯,讓盛淇方多教他幾遍。
盛淇方被騙了好幾次才反應過來,但對上沛正若無其事的表情和發紅的耳朵,又覺得揭穿也沒什麼意思,只接下去不理他就行了。
不被搭理的沛正還是靠在盛淇方肩膀上,還把雙手從毯子里伸出來,圈住了他的腰,盛淇方又翻了兩頁,沛正才小聲問:“考試,是在什麼時候?”
“沒有考試。”
沛正低頭到盛淇方手底下去看書的封皮,“托福,不考嗎?”
盛淇方說:“不考。”
沛正自己拿手機查了一下,“成績有效期兩年。
”
盛淇方嗯了一聲。
“其他的東西呢,還需要重新交什麼嗎?”
“要慢慢聯系學校那邊才能知道。”
沛正不靠他肩膀了,自己坐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
盛淇方隱約感覺到沛正發瘋的前兆,從昨天回來就雞飛狗跳沒有停過,他不想再鬧,于是把書扣在茶幾上,拿遙控器開了電視,正好是新聞聯播。
“到時候你去美國,盛淇圓怎麼辦?”憋了好久,沛正問了個最不相干的問題。
盛淇方轉頭看了他一眼,沛正低著頭弄手指頭,整個人被毛毯裹住,馬上就要把自己縮成一只烏龜。
“先找個學校上,十八歲之后他自己拿主意。”
沛正顯然沒有想到盛淇方是這樣隨意的態度,“就這樣嗎?”
盛淇方嘆了口氣,繼續看新聞,“就這樣。”
磨蹭到八點多,沛正去廚房煮了一鍋白粥,兩人分食完畢,早早上了床休息。
盛淇方在睡前習慣性要枕著一條胳膊平躺一會兒,這個時候周身都是沒有防備的狀態,沛正就也習慣性地往他另一邊胳膊上枕。
挨在一塊沒躺多久,沛正的手就放在了盛淇方胸肌上,食指指尖順著兩塊肌肉中間的淺溝輕輕下滑。
盛淇方以為他不知死活地又想做,沒好氣地捏住他的手丟開,眼神相當嚴厲。
沛正的臉紅紅的,手被丟了一下,人也跟著往后退,小聲說:“老公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睡覺。”
盛淇方背過身去,不過三秒鐘,剛退開一點的沛正就從身后貼上來把他抱住了,“老公,冷。”
要是七個月前,盛淇方會立刻換到另外一間房去,沛正也不依不饒地跟去,兩個人實力懸殊地打一架,其實是沛正單方面挨揍,但盛淇方從半夜開始安生睡,等早上醒來,還是被沛正抱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