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住院需要的費用一直是洛楚在繳納，從沒少過錢，只是洛楚逐漸長大，擁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后，每次見面都會因為觀念沖突導致彼此心情不好，因此洛楚很少去醫院。

既然爺爺打來了電話，洛楚還是要去的。

醫院那邊安排了最后一次手術療程，再過幾天就要動手術了。

這些事情都由醫院那邊安排，洛楚運氣一直不錯，總能遇到了好心的團隊和資助方，前不久交完最大的一筆手術費之后，費用方面已經沒有很大負擔了。

出門前，洛楚選了套最嚴實的外套，站在鏡子面前看到嚴嚴實實的自己，突然間有點恍惚。

自從他跟裴見女裝這段時間以來，洛楚的衣服也越來越“開放”。

之前睡覺穿的長衣長袖，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了短袖……

洛楚搖了搖腦袋，驅散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買了個果籃前往醫院。

爺爺最近身體還算好，洛楚進去的時候奶奶正在給他削蘋果，正好醫生都在，洛楚聽他們說了一些手術的事情，沒太聽懂，反正有一定風險，但總體來說還是很理想的。

洛楚簽了字，答應手術那天一定來，又坐下陪兩位老人說了一會兒話。

奶奶看著洛楚，欲言又止，“楚楚啊……”

“怎麼了？”

“你在學校，有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啊？”

洛楚一愣，下意識回答：“沒有，我、我知道，我不會隨便……”

“哎。”奶奶看了爺爺一眼，嘆了口氣。

“我們知道，這幾年多虧了你，你爺爺躺在床上這麼久，我身體也不好，說不定哪天我們就一起撇下你走了，你自己一個人，也沒有個伴。

”

洛楚攥了攥袖子，低下頭沒吭聲。

“我們其實也想過了，之前的事，是我們做的不對，不該總說你……”爺爺在病床躺了這麼久，見多了生死，回想起從前對這個唯一的孫子的諸多苛刻，覺得自己確實要求高了點。

“你要是想，以后……找個好人家的姑娘，兩個人好好在一塊過日子。”

“我……”洛楚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一片酸澀，“我沒有喜歡的女生。”

老人家重男輕女，洛楚小時候感受并不算大，直到父母意外離世后，洛楚每次見到兩位老人，都要被教育一番，“你是個男孩子”“不要學外面的人做派”“你跟別人不一樣”這些話他都聽了無數遍。

起初還會爭吵，后來洛楚就不反抗了，只管低頭聽著。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有點忍不下去了。

其實也說不上喜歡什麼，洛楚一直都很確定自己并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只是今天他們說這樣的話，洛楚腦子里揮之不去的全都是裴見的身影。

“哎呀好好好，緣分這種事急不來，”奶奶連忙打圓場，拍了怕爺爺的手不讓他再說了，“你也少說兩句。”

洛楚又坐了一會兒才從病房出來，興致缺缺。

原本他應該直接走，但是想起來最近這段時間總是不太舒服，之前只是小腹疼，最近晚上整個胸腹都有點難受，還伴隨著惡心。

步子在出門與拐道之間徘徊。

考慮到身體原因，洛楚平時不愛去醫院，但明知道有情況卻不看，萬一小病養成大病就不太好了。

洛楚糾結了兩秒，最終還是沒去。

又不是天天難受，萬一醫生問到或者要做一些太過的檢查怎麼辦。

他前腳剛走出醫院，一名衣著低調內斂的中年男子從電梯間出來，循著標識牌正打算往相同的方向走，突然被人從后叫住。

“葉先生。”

葉繁因從洛楚離開的方向收回目光，壓下緊張的情緒向著中年男子走去。

“是繁因啊，你怎麼在這兒？”

葉先生一身氣勢不凡，走近一些便能感受到他身上長居高位的壓迫感，不過面相倒是并不嚴肅，給人一種可靠感。

葉繁因不著痕跡擋住了洛楚離開的方向，笑笑：“身體不舒服，來開了點藥。”

他揚了揚手里的單子，確實開了感冒藥。

“最近是降溫了，你也注意身體。”葉先生沒帶保鏢，關懷了葉繁因一句，卻也并沒有多聊的意思。

葉繁因主動跟上：“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個人來醫院？”

“剛好在這邊有事。”至于為什麼來醫院，葉先生眉宇間劃過一絲淡淡哀傷，“出來隨便走走，碰碰運氣。”

說不定呢……

說不定就能遇到那個孩子呢。

當年雖然是他一力主張帶著夫人出國定居的，但他對孩子的疼愛并不比任何人少，孩子丟了，妻子傷心欲絕，葉先生自己又何嘗不是心痛不已。

他這一生也經歷過大起大落，從來只信自己。

唯獨在妻兒身上，他也會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多年來熱心慈善事業，希望那個孩子能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生活的更好一些。

這次回燕京，他也只是隨便來走走，覺得指不定自己做的一切感動了上天，指不定那個孩子還好好活著，某個拐角就這麼遇見了呢。

雖然這麼多年了，孩子生還的概率基本為零。

只是人有點念想，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