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那麼一瞬，裴鏡予心里劃過一個陰暗的，又合乎情理的問題。

“你不會是想搞潛規則吧？”

衡夙挑眉反問：“我除了搞你，還能搞什麼潛規則呢？”

一字之差，裴鏡予敗下陣來。

他暫時不想和衡夙進行交鋒，只能選擇思考獲獎感言——然而，他，裴鏡予，作詞行云流水，寫獲獎感言小作文卻步履維艱。

十個字寫了半個小時，還是開頭的“很感謝大家對我的認可”。

究根結底，裴鏡予道：“我不會煽情。”

衡夙坐在他身側闔眼養神，聞言，微笑道：“哥哥不用妄自菲薄，你很會煽情。”

“不，我的火候還不夠。”

“你到時候上臺拿獎，未必要說多麼感人的話，”拿獎拿得習以為常的衡King如是說，“說幾句心里話就好。”

裴鏡予道：“那我這樣寫，很感謝大家對我的認可，尤其是我的老公，他在我人生低谷的時候選擇抓住我的手——”

“你還想聽下去嗎？”他側首看向衡夙。

然而讓裴鏡予本人頗感尷尬的臺詞，落在衡夙的耳里，倒像是春風化雨。

衡夙不僅沒有尷尬，反而面帶笑意，睜開眼睛回望他：“還有呢？”

裴鏡予：“你不尷尬嗎？”他不恥下問。

衡夙道：“我為什麼要覺得尷尬？哥哥愿意在全網直播的時候向我示愛，我感動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尷尬。”

裴鏡予：“……不，我會尷尬。”

52-

一入秋，樓導就火急火燎開始宣傳《夜河飛渡》。

其姿態之高調，已經可比肩日月。

首映當天，衡夙和裴鏡予坐在觀眾席里，看完了阿欽百年的一生。

衡夙評價道：“可惜沒有要求加戲。”

衡夙再道：“隔著屏風談心的這個橋段很好，如果還有付費內容就更好了。

”

一整場下來，別的觀眾唏噓感嘆，無聲落淚，而裴鏡予的耳邊全都是：“這個地方好”，“這個劇情后面應有付費內容”等等言論。

作為飾演阿欽的主演，裴鏡予是冷著臉看完全程的。

他完全被衡夙帶跑了思想。

以至于明明應該扼腕嘆息的劇情，變成了應有付費內容的爛俗電影。

裴鏡予認為衡夙這是在漠視樓導的心血。

衡夙站在走廊上，歪頭想了想，他一彈帽檐，勾唇笑道：“是啊，哥哥要懲罰我嗎？”

裴鏡予：……

“你休想我獎勵你。”他對衡夙的把戲已經了解得十分透徹了。

至于漠視樓導心血這件事，衡夙不僅承認，還有一套理由。

“我在里面可是被你親手殺了。”衡夙說，“好痛的。”

裴鏡予糾正道：“你只是阿欽的內心幻想，準確來說你不會感覺到痛。”

“破滅幻想難道不痛嗎。”衡夙跟在他身后發問。

“我覺得痛啊。”衡夙也這般回答。

他們錯開鏡頭的注視，在無人的角落里接了個吻。

裴鏡予道：“親你一下，還痛不痛？”

衡夙笑彎了眼睛：“不痛了，謝謝哥哥。”

53-

狗仔們還沒有放棄在裴鏡予的身上深挖猛料。

料哥一號二號雖然失敗了，但他們也成功了，他們短短一個新聞賺到的流量，是多少營銷號做夢都夢不到的。

料哥一二號簡直是娛媒們的楷模。

當然，也不能忽略了裴鏡予這個新生的流量樹。

譬如此次首映之后，裴鏡予冷臉走出電影廳的照片就飛上了X博熱搜。

#夜河飛渡不如人意？他的表情竟是這樣！#

黑粉們頓時精神抖擻，和重整旗鼓的親親粉絲團一起開始嘲諷。

[怎麼這個表情啊，不會是發現自己演得很爛吧。]

[樓導也救不了一個流量明星啊，真正的實力演員還是要看我們裴親親。]

[明明自己是個野種，還讓我們親親當了十幾年的私生子，怎麼還有臉搶親親的資源。]

——以上言論皆由親親粉絲團提供，負責轉發截圖的魚頭和夙愿及肅靜均表示很不認可。

[這群人瘋了吧，這麼罵人。]

[哇，罵得好臟……]

[本來裴鏡予也是受害者啊，他又沒有要求裴清漓和裴總做什麼，這也要被罵？資源怎麼掉的，難道裴清漓自己不知道？]

[有沒有可能自己知道卻要裝糊涂呢，上次親子鑒定的事情出來裴大影帝不是也裝死嗎，天天就X博里歲月靜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外面那群瘋狗不是他養的。]

[再者說那個親子鑒定根本不能說是實錘，我覺得裴總的態度挺微妙的。]

54-

裴康行的態度自然是微妙的。

從對裴鏡予不屑一顧，甚至心生厭惡，再到迫切洗刷過往的“誤會”，表現出父子情深，期間裴總究竟做了多少心理建設尚不可知，但裴鏡予卻很明白，裴總之所以這麼態度微妙，只因為衡夙有個讓裴總羨慕的家族。

如果要問裴總心里什麼重要，那自己的利益應當排在首位，之后才是被他反復拋棄的愛情。

——實際上，裴鏡予后來也有些憐憫裴康行的貪婪。

正因為裴康行什麼都想要，又什麼都會拋棄，才會讓事情演變成今天這種模樣。

討好衡夙的時候，也不知裴康行在想些什麼。

裴鏡予也不太在意。

他只是偶爾看到裴康行發來的問候短信，好像看到遲來十九年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