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夙靜靜看他，委婉道：“祁之野，不要諱疾忌醫。”

祁少：啊？

98-

暴風雨前總是十分平靜。

但這些都不會影響到樓導澎湃的內心，洶涌的熱情。

每次看到剪輯的正片時，樓導就忍耐不住，想要大哭一場，以此宣泄自己對《夜河飛渡》這部電影的所有情感，以及深切期望。

看看裴鏡予的表演，雖略顯青澀，卻難掩風采。

忍得住苦，嘗得住酸，發得了瘋，唯有一點美中不足。

樓導喃喃道：“衡夙都沒管我要片酬，我怎麼沒多給他加戲。”

電影后期天天加班，一個頭兩個大，樓導在旁邊嘀嘀咕咕，他使勁聽也沒聽明白，只能問：“樓導在說什麼？是不是還有地方要改？”

“沒有，”樓導醒過神，目光又流連在剪輯后的成片上，滿眼都是欣賞，“你看，不愧是我挑選的主演，比那個什麼裴清漓好多了。”

什麼破影帝，臭魚爛蝦！不好好讀劇本，也不寫人物小傳，天天就在那兒蹭熱度，看著就煩。

當初就不該先選裴清漓。

否則《夜河飛渡》的壓力還沒那麼大。

樓導心想。

畢竟這段時間雖然網友們不吃這口瓜了，但親親粉絲團的成員們還沒放棄對《夜河飛渡》冷嘲熱諷，集體唱衰。

現在X博上一搜《夜河飛渡》，后面跟著的關鍵詞全是很晦氣的東西，看著就讓樓導惡心。

樓導覺得自己比大瓜滿天飛的裴鏡予更像個逆襲主角。

他必然要狠狠地打爛那群人的臉！

《夜河飛渡》這部電影，裴清漓沒能出演，是裴清漓天大的損失！

這個傻唄必將為了放棄出演阿欽而后悔一生。

樓導惡狠狠地想著，又捧起咖啡，淺淺抿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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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被樓導記掛在心的裴大影帝過得也不是那麼如意。

因為衡夙與裴鏡予的戀情關系，裴康行最近總在思考要如何搭上衡夙這條大船，為此，一貫在兒子與妻子面前“心高氣傲”的偉岸英雄，突然就變成了天天笑容滿面的溫和岳父。

但這不妨礙衡夙吊著裴總，一句好話不給，身份背景也不提。

裴總的表現無疑是生硬的，展露的情緒也很刻意。

和衡夙之間更像是種拉鋸戰。

只要裴總舍得下臉皮，放得下引以為傲的面子，而衡夙又不能直接打死他了事，那裴總是一定能想到辦法去刷存在感的。

這中間也有顧鼎柏放棄和裴氏合作的緣由在。

彼時顧總是這麼說的：“裴總啊，咱們也是多年交情，你別怪我說話直，我是想啊，你這樣的心態做事，總是會吃虧的。不是什麼事情都會隨著你想的來發展，總有個意外，總有些變數。”

裴康行問：“顧總的意思是，您就是那個意外，那個變數？”

顧鼎柏沉默了一會兒，終究多勸了一句：“我只是認為你在對待裴鏡予這件事上處理得不到位。你以前還是個能做面子功夫的父親，現在卻是個蠻不講理的莽夫，裴總，好歹合作一場，聽我句勸，能好聚好散，就別鬧得太難看。”

早在得知裴康行偽造親子鑒定，想要和裴鏡予徹底斷絕關系的時候，顧總就意識到了不對。

顧總自認不是個好人，也喜歡仗勢欺人，用錢買好處。

但他絕對做不到不認自己的親生孩子，甚至要用這麼慘烈的方式去劃清界限。

裴康行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尚且能這麼狠毒。

焉知對于合作伙伴不會背地里捅上一刀？

顧鼎柏絕不是個喜歡冒險的性子，如果他喜歡冒險，那就該跟著裴康行把事情鬧得更大。

所以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能這麼快冷卻下來，也的確有顧總的手筆在。

顧總心想，他在這樁事上唯一存有的優點，就是他比裴康行看得更清楚，什麼時候該進一步，什麼時候該退一步。

無窮盡的索取、威逼，未必能讓自己達成心愿。

至少顧總在這個時候預見到的，只是裴康行再這麼一意孤行，必將獲得的狼狽下場。

——換言之，裴清漓最近的不如意也就與此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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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裴康行不在乎裴鏡予，但還是端著父親的姿態，對裴鏡予的抉擇指手畫腳，時不時還要嚴厲批判。

裴清漓最樂見那種時候。

他最喜歡裴鏡予站在客廳里，低著頭受訓，被裴康行罵得沉默不言的樣子。

雖然在旁人看來，裴鏡予的神情并不難過，襯上那張臉，也至多看出些不耐煩。

但裴清漓知道裴鏡予會難過。

他就會在那種時候站在樓上，靠著欄桿，饒有興致地觀賞。

看裴鏡予那麼狼狽，他就心生快意。

——他做了很久很久的私生子，從記事起，他就知道自己的爸爸還有一個兒子。

起初他幻想過是什麼溫柔和善的哥哥。

直到裴康行告訴他，那不是哥哥，只是個本來不該出現的人。

而這個不該出現的人卻霸占著他的父親，他的家，和父親分明恩愛親熱的母親，也因為這個人不能回家。

他們有家不能回。

裴清漓有次聽同學們談論趣事，說到哪個豪門的老總有了個情婦，在外面生了個私生子，遮遮掩掩瞞了好長段時間，最后被原配找上門，鬧到了報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