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鏡予接通語音，問：“怎麼忽然用語音？”

衡夙很輕的笑了笑。

然后裴鏡予聽到手機那頭一瞬間的沉寂。

靜默的。

無聲安謐。

但在這空無的寂靜中，又漸漸讓他聽到一些聲音。

撲通、撲通。

像是什麼呢？不是砸入水底的青石，不是滴淌流瀉的雨。

裴鏡予貼在耳邊的手機里反反復復都是這聲響。

一次又一次。

說它沉悶，它有些快，撲通撲通——裴鏡予忽然意識到它是什麼。

是衡夙強而有力的心跳。

是心臟在跳動的聲響，借由手機的話筒傳來它無聲的語言。

撲通、撲通。它就如此說話。

77-

“聽到了嗎？”直到衡夙的聲音響起。

像是貼在耳邊般輕，帶著幾分笑意。

裴鏡予下意識眼神躲閃：“……聽到了啊，你這是什麼意思。”

衡夙背靠在椅背上，淺色的眼珠注視著窗外的夜色，慢聲道：“你不是問我嗎，那是我的答案。”

……？

裴鏡予有些沒跟上他的意思：“我問了什麼？”

衡夙笑了笑：“嗯？不是問我——為什麼這麼熟練，是從哪兒學來的。”

裴鏡予道：“這和你的答案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關系。”

衡夙隔著手機應答，聲音略微有些失真，卻無損唇齒間溢出的笑意，猶如愛神離弦射出的箭。

——“因為我的答案是，我之所以這麼熟練，是從我的心學來的。”

裴鏡予微微睜大眼睛。

他聽衡夙道：“你不是聽到了嗎，我為你跳動的心。”

Chapter.49

78-

裴鏡予按約定去定位地點見了衡夙。

像衡夙這樣熱度滾燙的頂流，出道三年還在盡心盡力出專輯，其實有些少見。

也許是因為別的明星沒辦法火上三年。

世人有著健忘的本性。突然而然的火熱只能是一時，等時間長久過去，終究會變得誰也不認識，只在偶爾想起過去時，才后知后覺，原來有過這樣一顆一閃而逝的流星。

衡夙總和他們不同。

霸榜三年聽起來不算長久，但每個與衡夙有關的排名榜上必然由他獨占鰲頭，那就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運氣實力，粉絲粘性，缺一不可。

79-

裴鏡予其實有點佩服衡夙。

他欣賞弟弟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也覺得衡夙是個名副其實的頂流。

莫看弟弟只有十九歲，但該有的榮耀都有，拿到的獎項也不計其數……最重要的是，即使如此，衡夙也不曾懈怠分毫。

也許是衡夙勝在年輕。

年輕，所以有活力，有熱情，總要比旁人多幾分堅持。明明可以敷衍了事，卻就是不愿將就。

具體是什麼這很難說。

裴鏡予根據定位找到衡夙時，夜里的時間已很晚。

那間休息室里有些亮光，橘黃色，顯得兩分溫暖。他推開門進去，衡夙正懶懶靠坐在沙發里，額發散亂，襯出雙淺色的眼睛。

然后他看見衡夙展顏一笑：“你來了，哥哥。”

80-

裴鏡予遲疑了幾秒鐘。

他兩步走到衡夙面前，伸手遞出買來的宵夜，狀似隨意道：“吃點兒？”

“給我買的？”衡夙微微坐直身體，從他手里接過口袋。

他挑眉：“不是給你的，那我買來做什麼。”

衡夙很有禮貌：“謝謝哥哥。”

裴鏡予順勢坐到旁邊：“不用謝，我也是想著你不容易。”

“不容易？”

“是啊，”他的目光在衡夙身上打轉，“為了做好新專輯，你最近看起來挺忙的。

”

衡夙捻起一塊蛋糕，眨了眨眼：“還行，我習慣了。”

裴鏡予道：“但是精神難能可貴。”

衡夙問：“嗯？”

裴鏡予道：“像你這樣認真出專輯的明星沒多少，他們都急著炒熱度。為了不被粉絲遺忘，就連自己的黑料也舍得曝光。”

他倒也不是危言聳聽。

娛樂圈每天都有新八卦，不是這位明星，也會是另外一位，好的八卦未必然博人眼球，但壞的八卦一定能讓熱度居高不下。

看看他當初被說是油膩渣男，網絡罵戰將他鞭笞得體無完膚就可見一斑。

多的是明星為了維持自己那點兒可憐的熱度自爆。

像衡夙這樣認真做專輯，從不亂炒作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81-

衡夙又多點了一盞燈。

休息室里亮堂許多，將窗外的燈景映照得更加醒目。

衡夙道：“沒想到哥哥對我的評價這麼高。”

裴鏡予道：“畢竟我允許你追求我。”

他見衡夙看過來，下意識摸了摸頰側，輕聲道：“我也不是什麼人都同意的。”

衡夙道：“是，這都是我的榮幸。”

裴鏡予有些無言的得意。

他少有表現出來，聞言也只是淡淡頷首，一派坦蕩自然，好似自己寵辱不驚。

靜了幾秒，裴鏡予道：“衡夙，要不要談談你自己。”

衡夙問：“想要我談什麼？”

裴鏡予道：“既然你想追求我，那總要拿出你的誠意。”

“……我明白了。”衡夙放下蛋糕盒，起身先去洗漱。

等回到座位上時，蛋糕隱隱的香味已經散盡，只從衡夙身上溢散出淡淡的清香。

裴鏡予眨了眨眼。

衡夙道：“那……先談談我的父母？”

82-

論交心，裴鏡予十九年來沒和誰交過心。

他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只有陶樂明，兩人還是知根知底的關系。

像衡夙這樣和他以前從不認識，也根本不曾了解過彼此真實身份的人，他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打過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