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衡夙。

起始于興趣、吸引，歸結于欲望，他不認為衡夙對他只有興趣的好感能維持一生。

所以他是守舊的，且有點天真。

他希望衡夙真的很喜歡他。

這樣他才愿意同樣喜歡。

——他是這麼想的。

他不想做獵物，也不是很想做獵人，可在衡夙的種種攻勢下，他不能否認自己的意動。

所以他只能做獵人，不想輕易被掌控。

直到他讓衡夙真的喜歡他——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心思考將來一生的可能。

愛情是微渺的，裴康行能為它背叛所有，拋妻棄子，但在金錢的誘惑下，不也還是動搖過心神？

于是他從小就覺得愛情應當堅貞且唯一。

他不要忠于欲望，他要滿滿的愛，最真的真心。

如果可以。

他希望這個人是衡夙。

但他不以為人世間只有衡夙這一個選擇。

25-

這種話很不好向祁之野解釋。

因為想法有些自私。

裴鏡予干脆伸手推開車門，邁步下車。

祁之野還在大力推薦：“雖然你那麼說，但我覺得世界上還是沒幾個人比衡夙好的！”

裴鏡予沒吭聲，他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

衡夙正站在旋轉門前看他，穿著米色的高領針織衫。

那雙眼睛淺淺的。

被衣服襯得非常好看。

“他在說什麼？”衡夙挑眉，“你覺得我不夠好？”

裴鏡予：…………

Chapter.43

26-

現在的情形幾分尷尬。

好在左右無人，裴鏡予簡短應了句“不是”，邁步走了進去。

實話實說。

衡夙和他們的差距太明顯了點兒。

開公司的總裁和大熒幕上的明星，那總歸是要有壁的。

不過衡夙著實是兩個身份加于一身，還非常合情合理，只讓人肅然起敬。

他跟著衡夙乘電梯上了頂樓。

上次到這間辦公室，裴鏡予拿到了一幢別墅。

今天來，他卻已經改變了自己的身份。

——此時此刻，他是衡夙的補習老師。

27-

只是衡夙不打算好好學習。

衡夙示意他坐在沙發上，轉而坐在轉椅間，抬起下頜望向窗外：“你覺得這里風景怎麼樣？”

“很好。”裴鏡予說，他深諳釣魚技巧，不著痕跡地繼續道，“挑在這里辦公的人品位更好。”

衡夙笑著看向他：“你知道這是我的辦公室吧？”

他點了點頭。

“你知道是我，還當著我的面夸我。”

衡夙意味深長道：“你在暗示我？”

？？？

裴鏡予：“我能暗示你什麼。”

“什麼都可能。”

“我只是在說實話，”裴鏡予道，“我一直都是個誠實的人。”

衡夙挑眉：“那你從不撒謊？”

……不，他還是很會撒謊。

但撒謊和誠實之間一定有沖突矛盾嗎，不一定的。

善意的謊言也是一種誠實。

裴鏡予神情平靜地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看著我的眼睛。”衡夙道。

他抬眼望去，正對上衡夙淺色的雙眼，淺淺的金色流轉著微末的光。

衡夙問：“你喜歡我嗎？”

28-

這可能是個腦筋急轉彎。裴鏡予想。

他才說了自己從不說謊，就要開始說謊，這或許也是種誠實。

但要讓他搖頭說不喜歡，他確實說不上來。

對衡夙，他沒有任何討厭的地方，相反，他一直對衡夙都是欣賞的。

衡夙是個隨性的人。

但那不意味著衡夙就不可靠。

在這段相識的日子以來，衡夙的隨性恣意沒有帶來什麼困擾，他甚至覺得能和衡夙成為朋友的確很幸運。

……當然，如果在這之前，他沒有意識到衡夙想睡他。

那這種幸運的感觸應會更深刻些。

歸根結底。

裴鏡予對上衡夙的眼睛，無法說出不喜歡這三個字。

而他不能說喜歡。

高明的獵人不能把主動權交到獵物的手里。

雖然他才剛剛閉關下山，還沒來得及實踐自己的種種理論知識，也沒有判定過自己屬于哪種獵人。

但裴鏡予認為自己要做高明的獵人。

他腦中靈光乍現。

很快給出一個非常合理的答案。

“作為朋友，我是很喜歡你的。”他說。

29-

人間三大殺招！

你只是我的弟弟，我把你當朋友，你是個好人。

他未必要很能釣。

但必然要給自己留下退路。

像衡夙這樣突然闖進來二話不說就腦筋急轉彎的，書里確實沒寫。

可能他們讀的不是同一本釣魚大全。

衡夙對他的這個答案有些意外。

大概是沒想到從前任由自己拿捏的人，已經在閉關修煉中悟到了書中真諦。

以退為進。

衡夙道：“那我和陶樂明掉水里你救誰？”

裴鏡予：……

………………

？？？？？？？？

30-

這問的是什麼東西。

熟讀各類秘籍的裴鏡予當場愣住。

如此低端的問題怎會從衡夙的口中說出來，打得他措手不及。

一貫高端的獵人怎麼會突然變得低端。

難道我的答案就如此震撼人心？

裴鏡予道：“……你問這個有什麼意思嗎。”

“很有意思啊，”衡夙道，“因為你是我最喜歡的朋友，我只是你很喜歡的朋友。”

裴鏡予：。

他心尖短暫的顫了顫。

“陶樂明會游泳。”他委婉地回答。

衡夙道：“我也會。”

裴鏡予：“……”

“你要先救誰？”衡夙追問。

裴鏡予看他片刻，揉著額角：“……救我自己吧，我不會游泳。

”

然而衡夙走下座椅，幾步走到他面前。

居高臨下的，衡夙俯身湊近，若有似無的壓迫感籠罩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