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堯支起一條腿,手搭膝蓋,靠在沙發邊垂首坐著,頭發蓋過眼角,側臉陰郁又頹靡。
屋外傳來敲門聲。
他閉著眼毫無反應,敲門聲越來越劇烈。
陸懷英拎著東西在外面等,跟一旁鎖匠冷冷道:“開門。”
門被撬開,陸懷英大步走進來,看清屋內景象神色巨變。
救護車的聲音響起,何初堯又被帶到了那家醫院,這次的他是被搶救回來,耗時三天。
從監護室移到普通病房,再醒來時身邊空無一人,他發了一會兒呆,復又痛苦地閉上眼。
“先生……先生……”
屋外傳來吵鬧聲,他一動不動宛若行尸走肉。
陸懷英攜帶一身冷氣闖進來,把病床上的人拽起,迎面就是一拳。
“陸先生!!”護士們發出驚呼。
“何初堯,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陸懷英攥著病號服衣領,咬牙盯著他,“你他媽做這事前有沒有想過他?!”
陸懷英壓著情緒朝他低吼,面前人眼珠終于轉向他。
“那人原本被抓到警局,怎麼會被放出來?他家產被抄光哪來的錢雇人,這些你查過沒有?!”
“愛人不明不白死了你不先想著查清楚,在這兒尋死覓活,何初堯,你還是不是男人?!”
說話間他手上力道松懈,眼眶也漸漸泛起紅色,“堯哥,算我求你……別這樣……振作起來。”
42
何初堯在一周后出院,沒有告訴任何人,第二天,他整理好自己重新回到公司。
一切都仿佛沒發生過,回到商場,他還是那個無懈可擊的何家繼承人。
他像一架不知疲倦,完美精密的機器,嘴角永遠掛著得體的笑,出入各家場所應付各種應酬。
李德和陸懷英都對他十分擔心。
三人依舊會出去聚會,一起說說笑笑,也會出去爬山飆車。
他毫不忌諱地在他們面前提起那個股東的事,讓他們幫忙打壓他那位好堂弟,哪怕回到學校參加畢業典禮,聽別人談論起許羿也沒有絲毫動容。
所有人都以為他淡忘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到夜晚降臨,他都會抱著那人睡過的枕頭,一遍遍地喊那個魂牽夢縈的名字。
43
他終于把他堂弟拉下了水,不擇任何手段,鋪天蓋地的網收緊,他親手把對方送進監獄。
他逐漸變成了何老爺子期盼的何家掌門人模樣,但不知為何,后者卻開心不起來。
這兩年對方在集團的手段越發凌厲,也越發無情,處處都帶著意想不到的算計。
他那個待人寬厚,雙眸如星的孫子不見了。
何老爺子年紀越發大了,有些事越來越看得開,不想對方走上自己老路,便時不時把人叫過來開導,說了很多許羿以前的事。
何初堯在湖邊迎風站立,歲月把他面龐打磨得更加鋒利,眼底暗藏深深的城府,唯有聽到對方時,才會破開一個口子。
他知道了許羿這些年的事,也知道了他為了他們能在一起做過的所有努力。
“這個騙子……”何初堯輕笑一聲,轉過頭,“他當初是這麼說的?”
說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他。
何老爺子應了一聲。
何初堯閉上眼,陷入回憶,他記得他曾問過對方這個問題。
“你那會兒總出現在我身邊,是不是故意的?”
那人看著他笑,“不是。”
“那為什麼我那段時間走哪兒都能碰上你?”
“不知道,可能是緣分吧。”
44
在一次夢境中他聽到個聲音。
對方跟他說有機會重回過去,讓許羿回來,問他愿不愿意。
何初堯做夢都不敢這麼想。
扭轉時間,打破規則,那個聲音說要付出巨大代價,而且對方不會再記得他。
他什麼也沒想,照那個聲音說的簽訂契約。
那一刻宇宙似乎都停頓一瞬,星河流轉,天地變換,失重感過去,他再不知發生了什麼。
再醒來時的他改頭換面,變成人類最初的樣子,沒有記憶表情懵懂,在無數個世界輾轉漂泊,每過一個時空裂縫都會失去全部。
世界不一樣,身份也不一樣,但相同的是每到他支持不下去的時候,都會遇到一個人。
無論有多苦,無論他有多糟糕,那人都能把他從泥濘束縛中拉上來。
如初見時一般熱烈閃耀,只此一眼就再也放不開。
45
億萬光年外,宇宙中漂浮著一個太空站。
他似是虛幻又似是真實,由無數數據構成,普通人看不到他的邊界。
“指揮官!指揮官!”一個彩色光球飛來,凝聚成一個成人模樣,“毀滅之眼逃出去了!”
椅子上的男人沒有轉過身,聲音低沉悅耳,“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出了事不要這麼忙忙慌慌。”
“光球”點點頭。
男人瞇起眼,面上看不出在想什麼,“光球”謹遵教誨,靜候這位大佬“吩咐”。
時間過去幾秒,邵允行輕輕叩著桌子,突然睜開眼,“什麼?!逃出去了?”
他似是才反應過來,驚醒般地直起身,“你們干什麼吃的?”
“光球”在底下瑟瑟發抖。
“現在情況怎麼樣?”
“毀滅之眼綁定了個人,已經穿梭了四個世界,目的倒是沒達成,就是那人死后怨氣太大……”
邵允行嘴角一抽,毀滅之眼是星際重押囚犯,為毀滅而生,每個小世界的覆滅都會為他提供巨大能量,形成吞噬。
即便是它也不能隨便綁定人,什麼人腦子不好被他騙上??
光球匯報了調查結果。
“指揮官放心,我這就去捉他!”
“慢著,”邵允行眼底浮現些古怪,“那人已經簽訂契約,若是強制解除會有危險。”
“心存執念,你去了可能也無用。”
光球愣了愣:“那怎麼辦?”
“解鈴還須系鈴人,小世界的怨氣也需要清除,你去找到那個讓他心存執念之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