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蕭寒一直不見人影,他去找了對方當年在軍中最要好的人,還查了當年罷黜路上的隨行士兵,查來查去,最后的結果都指向之前的。
可他依舊不愿相信。
幾年來他心中一直有個疙瘩,賀無雙當年被發配到邊疆,雖連降幾級但多少還有個官職,他在去往路上不知所蹤,無疑是對朝廷失望透頂,即便是后來自己繼位,對方也從未想過回來找他。
蕭寒知道原因,賀老將軍的死與文家有關,他能查到對方當然也能。
自他去到賀府,文家就一直在朝堂上針對賀老將軍,說到底,他們攤上這種禍事,都是因為自己。
而如今的賀無雙,寧愿落草為寇,也不愿來找他幫忙。
蕭寒攥起拳,半晌,嘴角溢出一抹自嘲。
在他身后,許羿抱臂靠著門欄,神色不明地靜靜看他,冷清的月光傾灑下來,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南境是你要來,這人也是你要找,事到如今,人找到了你又不敢去見了。
對方等得起,他可等不起,他還想早點兒完成這個任務。
第81章
后腦抵在墻上,許羿閉眼思忖片刻,徑直向那道背影走去。
“查到了嗎?”他停在對方身后的幾步之處。
“查到了。”蕭寒淡淡開口,話語中聽不出情緒。
“當年那場仗確實有隱情,靖軍里存在奸細。”他抬手撫上柱子,指間緩緩摩挲,眼底翻涌著掩不住的暗色。
“我找了很多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將,聽他們描述,應該是有人泄露了靖軍部署。”
“參與討論的那幾人中有一個剛好是文相門生,可現在已經死了。
”
說到“死”字時,他語氣明顯重了下。
死了?
許羿皺起眉,文家沒留一點把柄。
“那我們現在——”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們明日就離開。”蕭寒再沒有要多說的意思,抬步往屋里走。 ?
許羿心頭緩緩升出一個問號,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是,”他直起身,眼疾手快地攔住人,“那賀將軍呢?”
蕭寒緩緩轉過頭,看著他挑起眉,語氣波瀾不驚,“找他作甚?”
許羿心下氣笑,你來這不就是為了找人?
“你若想給賀家翻案,他是最不可或缺的人物。”
“沒必要,”蕭寒擺了擺手,嗤笑道:“我順著那個死人往下查便是。”
許羿定定地看著他,賀無雙是一定要找的,論理,對方是個天生將才,若能把人勸回,對蕭寒來說無疑不是一個助力。
論情,這人是蕭寒唯一一個惦念的人。
跟他說完,蕭寒就若無其事地往回走,仿佛對他來說,對方真的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看著眼前人裝模作樣,許羿心頭升起些煩躁。
等人快走進屋內時,許羿叫住他。
“我覺得賀老將軍很慘。”他扯著嘴角,突然說出這麼一句。
蕭寒身形一頓,回頭看向他眼神意味不明。
“為國征戰一生,最后卻落得這麼個下場,”許羿靠著柱子自顧自往下說:“不止如此,兒子還去做了匪寇。”
他宛若沒發覺面前人越來越危險的氣場,繼續道:“而他的最引以為傲的學生,卻對這一切置之不顧,甚至來了句‘找他作甚’。”
話語聲越來越大,許羿眼底漸漸帶上諷刺。
“你說是不是?罪魁禍首?”
話音未落,之前還有幾步距離的蕭寒幾乎瞬間出現在他眼前,眼底壓抑著怒火,許羿偏頭躲過襲來的手。
在他面前,許羿這點三腳貓功夫根本上不得臺面,不過不知是情緒太過失控還是怎麼回事,蕭寒出手毫無章法,這讓會一點擒拿的許羿占了上風。
不多時,許羿便制服住他,把他雙手反剪到背后,按在柱子上。
“生氣了?”許羿垂眸看著他,一只手抵在對方頭側,笑意若有若無。
蕭寒臉上烏云密布,眼底仿佛在醞釀什麼風暴,他看著對方一字一句咬牙,“放開。”
許羿并未動作,用目光緩緩描摹著面前這張臉,不管看多少次,都找不到與那人的一點差別,細看下來,他甚至能找到很多相似的微表情。
他特別喜歡惹對方發怒,只有這樣,他才能戳破這人一直掩蓋的面具,窺見一點真實情緒。
“不放。”他聲音漸沉。
蕭寒真的有些惱了,準備動用內力,這樣一來,面前人最好的結果也是手腕被掰折。
他瞇起眼,正待出手,對方卻突然松開了,還順手幫他捋了捋額前亂發,如南部的晚風一般溫柔。
“蕭寒,你傻不傻?”
他絲毫不知自己躲過一劫,定定地看進對方眼底,“你沒做錯任何事,該還債的人也不是你。”
漆黑的夜色中,漂亮的眼眸亮如晨星,剛好能撫平陳年傷疤。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錯過這次,你今后一定會后悔。”說話間許羿后退一步,向對方行了個君臣禮。
“臣幫陛下,讓他們該還債的還債,該償命的償命。”
語罷他不管對方答不答應,決定下來錯身離去,眼底一片暗沉,在他走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蕭寒才從呆愣中徹底反應回來。
*
溟城的早市十分熱鬧,餅攤作坊排列在河岸兩邊,四處都是吆喝聲,許羿像個門神一般早早地等在對方門口,為了方便,他們到此地時租賃了這間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