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層漸開,月色朦朧地籠罩下來,蕭寒負手側過身,就連影子都透著睥睨天下的霸氣。
他在上面等了一會兒,見底下人沒有行動意思,神色一頓。
“你不會武功?”
“臣何時說過臣會了?”許羿站在城墻底復雜地看著他。
蕭寒聞言有些詫異,那天發病,對方接住他出手那幾下,他下意識以為這人會。
他沒再多言飛身跳下,衣襟獵獵,許羿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就已被他帶過城墻。
溫熱的體溫透過衣物傳來,許羿身形一僵,落地后立馬退開一步,笑得有些不自在。
“多謝陛下。”
攬著他的手還滯空在原地,蕭寒挑眉,這人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到了外面就不要叫我陛下。”
他收回手繼續往前走,留下一個背影。
“叫我蕭寒吧。”
*
蕭寒走后,大臣們并未放在心上,畢竟這人經常三天兩頭不上朝,朝堂上該吵還吵,和平時并無區別。
此后又過了幾日,見對方一直不現身,眾人才漸漸意識到不對。
幾個大臣相約,要一起把對方請出來,臨到寢宮,才完全傻了眼。
里面空無一人,地面洋洋灑灑寫著幾個大字。
朕帶人私奔了。
“……”
片刻后,朝中瞬間炸開了鍋。
“后宮都是一幫男人也就罷了,現在竟直接帶著對方離開,這皇帝他還當不當了?!”朝中資歷最老的太傅忍不住直言大罵。
“如今西部鬧災,南境又動蕩不安,皇帝不知去向,我就從未見過這麼荒謬的事!”
這一屋子人皆是通過科舉,由先帝欽點的清流一派,此時一堆文人聚集在一起,皆是吹胡子瞪眼,恨鐵不成鋼。
平日最拿的定主意的魏修此時在一旁默不作聲,不知想到什麼,眼底閃過一絲復雜。
“魏大人,您說現在得怎麼辦?”
上面人走了,文黨現在連樣子都不必做了,這可不得直接反了天。
讀了那麼多年書,“忠君恪禮”四個字牢牢刻在這些人心里,古往今來,這類人都是朝廷中不可或缺的力量。
就是有些頑固加死腦筋,時不時跳出來咬文嚼字惹蕭寒頭疼,即便有監察御史血濺朝堂的那個例子在,也依舊不知收斂。
聽著周圍人一句句的爭論,魏修目光逐漸蘊含深意,以前的一些事,他站在客觀角度仔細回想,現在才發現不對。
這些年,對方看似不管事,但其實很多舉動都在不經意間幫了他們,文黨一直不出手,也是他一直在明面上擋著。
想到之前那張不知來歷的字條,魏修眼底微暗,順著上面的話跟這些人商量起來。
……
朝中不太平,外面也沒好到哪去,兩人去南境的一路磕磕絆絆,文相后來到底是不放心,派來一些人跟著,卻都被二人巧妙甩掉。
“私奔”的事很快就流傳到了外面,現在民間皆在傳靖國皇室的這兩父子。
“要我說,咱這兒肯定被下了什麼降頭,不然怎麼接連的兩任皇帝都被狐貍精迷住?”
“噓……小點兒聲,這話可不是亂說的。”
臨近傍晚,山路旁的一間茶棚,幾個佃戶做完活,聚在一起休息。
“怕什麼,荒郊野嶺的,除了咱們能有誰知道。”黑臉漢子憨笑一聲。
跟他們相鄰幾桌的“狐貍精”聞言嘴角一抽,不禁抬眼看向對面人,蕭寒神色不變,輕輕抿了口茶,粗陋的茶碗硬生生給他品出上好茶具的感覺。
“要我說,你平日也少去城里聽那些說書人瞎說,又不關咱事,你瞅你今天又沒干活,嫂子回去說不說你。”其余幾人指責道。
黑臉漢子面上出現一絲慫色,片刻后又硬氣回來,理直氣壯道:“這活兒有什麼好干的,有這工夫不如享享福。”
他嘆了口氣,“反正這靖國遲早要完。”
對面幾人沒搭理他,這人向來喜歡危言聳聽,其實不過是偷懶的借口。
“我說真的,”黑臉漢子不服氣,“到時候打起來,最先遭殃的就是咱們這塊兒。”
他低頭湊近,聲音越來越小,“我跟你們說啊……”
許羿手中動作一頓,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尋常,聯系到前段時間的邊境動亂,他抬眼往那幫人看去。
只見那黑臉漢子直起腰,正待開口,面前卻突然橫過來一把劍。
劍刃閃著幽幽寒光,鋒利無比,幾人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這種真刀真槍,渾身皆是一哆嗦。
聽到刀劍聲,蕭寒也朝他們那邊悠悠望去。
膽寒的聲音自那頭傳來,對方蒙著一只眼,兇神惡煞,身后還跟著一群人。
“讓開讓開,都讓開!”這群人看上去風餐露宿,說話帶著外地口音,“這地兒我們包了,不想死的就趕緊滾。”
這一帶屬于官府的“三不管”地帶,經常有土匪出沒,幾個佃戶立馬連滾帶爬地站起身。
“哎哎哎,幾位爺!我們馬上走馬上走!”
許羿心下一動隨之起身,準備跟上去問個明白,蕭寒悠哉地晃著碗,突然抬手按下他。
“哎,那兩個!”一只眼見這邊還有兩個人,朝他們瞇眼道:“就說你們呢,聽懂我的話沒?”
“聽到了。
”蕭寒支著頭,語氣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