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不會……也喜歡他?
煎藥的過程中許羿總感覺有什麼不對,走路走得很不自在,有些同手同腳。
待把藥端過來,他不知想起什麼,遞給對方前縮了一下手。
“教主大人,要不要我幫你試試毒?”面上帶著幾分調侃。
楚玄離伸出的手頓了頓,他自然知道對方說的是初見那時的事,半張臉面向墻壁,神色看不分明。
末了他轉過頭,“好。”
剛想遞出去的藥碗一抖,藥汁濺出來幾滴,沾在許羿雪白的袖口上。
他愣在原地。
本想開個玩笑,結果這人居然當真了……
事到如今還不相信他嗎?
心里說不上什麼感覺,許羿神色淡下來,也懶得再跟對方掰扯,端著藥碗往嘴邊送,抿了一口。
苦得他皺起眉。
他有些惱火,再遞給對方時動作十分用力。
“這樣行了吧?”他擰著眉頭冷冷道。
楚玄離也不在意他態度,接過碗后特意調轉個角度,對著許羿剛剛碰過的碗口,一飲而盡。
許羿神色一頓。
楚玄離把藥碗遞還給他,笑了笑,“多謝。”
青年面目線條本來就好看得過分,平時一個表情瞧慣了,這是許羿第一次看到對方笑。
他又愣了愣。
宛若寒冰消融,如沐春風。
雖說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抵不過眉宇間的沉穩淡定,即使渾身是傷,也不會有人覺得他處于弱勢。
再加上對方之前喝藥時的作為,許羿心里有些怪怪的。
“你為什麼會突然回來?”沒待他反應過來,楚玄離又轉移話題繼續問。
許羿面露猶豫,把在潘陽城的事完整說了一遍,對方聽完后眉目沉沉,神色間看不出在想什麼。
“他二人早有勾結,江左知道你回教的事,如此一來他還逗留在潘陽,那暗室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
許羿皺著眉頭自顧自分析,楚玄離一直不說話。
他凝視著眼前人,心里此時在想別的東西。
這人太敏銳了。
被褥間的手掌暗暗收攏,經脈中有一股不屬于他的內力。
渾厚正中,純陽溫和,過了這麼久還依舊留存體內。
沒有十年功夫,即使是他也練不到這樣。
他復又抬眼看向對方。
“許羿,”楚玄離開口打斷滔滔不絕的人,“你到底是誰?”
這人總是給他一次又一次的疑惑和震撼,每一次都會刷新他的認知。
這話他問過很多遍,但這一回語氣中不再是懷疑和冰冷。
他想了解對方,了解對方從哪來,為何要這樣做,以后……又要上哪去……
對著這束沉沉的目光,許羿頓了頓。
他微微張口,末了還是不知該怎麼說,看他一臉為難的樣子,楚玄離偏過頭,短而輕促地笑了一下。
罷了,管他是誰呢。
一切的來歷緣由都可以不在乎,只要這個人以后能在他身邊。
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說不明白。
以前在他活得最慘淡之時,他也曾想追尋出原因,為什麼他會不知自己從哪來,又為什麼要生來遭受那些。
后來他想明白了,不是萬事都有個因果。
故此他從來不信什麼天命之說,玄黃之理,若是命運可以靠天象推理,那他摸爬滾打的前半生就宛若一個笑話。
所以一開始才會對這“神棍”嗤之以鼻。
可現在看著眼前這個人,他又突然有些信了。
心里不免感到好笑,或許這人真的如同他所說,有什麼看破命理的本事,好比上天派來的仙人,看自己太過倒霉來拯救他。
氣氛寂靜又古怪,許羿否決了腦中的很多想法,因為這些聽起來都太扯了。
他決定轉移話題。
“我們之后該怎麼辦?”
似是被那句“我們”取悅,楚玄離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他靜靜盯了眼前人一會兒,盯到許羿身子發麻才淡淡開口。
“不急。”他緩緩向枕頭上靠去,肩膀被戳出倆窟窿,動作上卻看不出絲毫不便。
“傷得太重,養好再說。”語氣不慌不忙。
許羿奇怪地看向他。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從他嘴里說出來太過不可思議。
當初懸崖底撿到這人時,路都站不穩了也還要逞強。
楚玄離何時在意過傷不傷?
習武之人內傷大過外傷,內傷他剛剛已經用內力愈化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對方應該根本不會放在眼里。
“都被人拽下位了,你這教主倒是心大。”許羿看著他挑眉道。
這人從始至終都太過淡定,許羿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你自有打算?”
楚玄離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教內勢力劃分復雜,江左沒那麼容易控制。”
“他想成為教主,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許羿把碗放回桌上,沉吟道:“我到教中的時候,聽到大堂有發生爭吵。”
楚玄離眉宇間出現幾絲厭煩,“他要真能當上,那便隨他。”
想起自上任后出現的那些煩心事,他便覺得這教主不當也罷。
那樣一來,和對方在一起的時間會不會長些?
教主大人忽然覺得趁此機會撂挑子不干也不錯。
想到這他往對方那邊看去,許羿此時自顧自思索著,沒聽見他之前那句話。
看他臉上出現些許猶豫,楚玄離挑眉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