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個子拼命扭動手腕,震驚地看著眼前一切。
許羿神色淡下來,語氣有些冷。
“你之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
半月后。
楚玄離斜倚在青玉座上,手執底下人剛剛送來的情報,面無表情地盯著。
目光一動未動,根本沒有落在實處。
半晌,他把案卷隨手扔在桌前,靠回椅背神色復雜。
他于五日前歸教,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左黨羽一個接一個揪出來。
這些人大多都是不滿他在教中改革規矩的行為,無論是底層方面還是上層方面,都深深觸碰到了他們利益。
從他剛上任開始,這些長老就一直拿各種理由阻止搪塞他。
這些人背后勢力不明,在教中待的時間又長,漸漸凝聚成一股不小的力量,楚玄離也一直受其牽制。
如今剛好借此機會逐步打破,還有清楚亂黨的正當理由。
這幫人現在都已被他關進大牢,待找到證據就可以聽候發落。
至于證據……
等江左回來一切自然明了。
魔教教內處處都是各方安排的眼線,能和幕后黑手暗中合作這麼久,他不信教中沒人幫他。
清平縣那些尸體,還說不準是誰殺的。
總之一切都要等對方回來,楚玄離眼底暗了暗,他與這位師弟,也是時候該做個了斷。
等待的這段時間楚玄離非常空閑,一切都已安排好,只等對方自投羅網。
按理說他應該十分放松。
但他總覺得還有哪里不太對。
另外還有一件讓人煩心的,就是某人的臉會總在他腦海中浮現。
一開始只是偶爾,越到后來頻率越高。
直到現在,他更是無法專心處理教中事務。
他不耐地盯向桌案,越發想不明白,自己是練功練魔怔了嗎?
他不信邪地拿起卷軸,眼神緩緩劃過,一字一句看過去。
看著看著,思緒又逐漸飄遠……
江左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是潘陽出事了?
那邊已經很久沒傳來消息。
憑那幫老東西,能找到兇手嗎?
小道士可還活著?
……
繞著繞著又繞了回來。
楚玄離放下案卷扶額,頭一次知道沒有辦法是什麼感覺。
對方的面容又浮現在腦海里,神情漫不經心,笑得好看又勾人。
勾人?
楚玄離愣了愣。
門外響起短促的叩門聲,梅澤的聲音悶聲傳來。
“主上,屬下有事來報。”
得到應聲后梅澤推門而入,手上端著一盞茶。
茶葉新鮮,嫩蕊黃芽,沁人心脾,堪稱碧波蕩漾一抹香。
梅澤把茶盞恭敬地放在楚玄離右手邊,垂眸匯報近兩天的事。
后者還沉浸在之前的思緒里,有些心不在焉的。
梅澤自顧自說著,楚玄離偶爾問幾句。
半晌,楚玄離覺得有些口干,順手端起茶盞。
“主上!”
梅澤聲音突然變大,細細聽來還有些急切。
“等之后的事已了,屬下是否要派人把許道長接回來。”
楚玄離手中動作一頓。
片刻后,他淡聲開口:“不用了。”
梅澤松了一口氣,剛要阻止——
結果就聽對方繼續道:“本座自己去找他。”
作者有話說:
何初堯(挑眉):“清白?你不是早就給我了嗎?”
第43章
“……”
梅澤神情凝滯住了。
即將出口的話也被硬生生卡在嘴邊,不上不下。
喉嚨間那口氣沒完全松下去,心里是從未有過的難受。
指縫間漸漸被他攥出血,手臂青筋繃緊,理智也在搖搖欲墜。
就宛若一個行走在懸崖邊的人,明明知道掉下去就是萬劫不復,卻依舊面不改色地來回試探。
他雙目通紅,一眨不眨地盯著楚玄離,盯著他把那盞茶喝下去。
目光毫不掩飾,楚玄離放下茶盞側過頭,見他神情完全不對,不禁皺起眉。
“還有何事?”
“十三。”梅澤突然笑了一下,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柔。
楚玄離神色微動。
這是他當年在血堂時的名字,或者說——編號。
時隔多年,突然被對方叫出來,他神色有些恍惚。
但也只是一瞬。
“你會懷念嗎?”梅澤尾音漸漸變輕,仿佛在害怕會打破什麼。
懷念?
對方盯著他的眼神很不對,楚玄離面露不悅。
“我很懷念……”梅澤抬起頭,癡癡地看著他,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正大光明看向這個高高在上的人。
他自顧自說著,聲音低得像呢喃,“那個時候,你身邊就只有我一人。”
“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他目光空洞,一邊回憶一邊說,表情似哭似笑。
初見對方的場景至今歷歷在目,那是一段最血腥最黑暗的時期,少年像一抹光一樣,給了他繼續前進的勇氣。
在他被眾多野獸包圍的時候,少年手起刀落,臉上帶血,雖沒多說一句話,但那是他第一次從他人身上體會到善意。
他至今忘不了那雙寒星般的眸子,明亮堅定,光是看著,都能從里面汲取到力量。
名為希望。
主上是個很好的人,他一直知道。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默默愛了這個人十幾年,克制不逾矩,只要能一直待在對方身邊。
他以為可以一輩子這樣下去。
“有時候我既慶幸遇到你,也恨遇到你。”
他聲音逐漸發顫,似是在壓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