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句話。”許羿垂著眼瞼,看不清底下神色。
周亦銘知道對方的意思是什麼,表情變得更加復雜,“那你也沒必要一直等在這。”
他不知道許羿在這抽什麼風,但莫名的,當看到對方把自己小小的蜷成一團等他時,他心口有處軟了一下。
從沒有人這樣過。
“回去吧。”他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遞給許羿,聲音在風中有些輕,帶著難以覺察的溫柔,“穿上,夜里涼。”
然而對面的許羿卻并未接過,只是呆愣在原地不動,末了轉著眼珠子看向他。
“那個……我送你回去吧。”許羿不自在地咳了咳。
“啊?”周亦銘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送你回去吧。”許羿又重復一遍。
“不是,”周亦銘轉頭看了眼四周,突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麼,“許羿,你到底想干嘛?”
許羿無辜地眨了眨眼,以此來緩解神色上的尷尬,無怪對方說這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夸張,但就在剛剛,他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又發話了。
見他半天不答話,周亦銘莫名其妙地轉過身,徑自往家中走去,身后人的影子也隨即黏在他腳邊,不遠不近的綴著。
他側過頭,心里越來越搞不明白,對方為何要一直跟著自己,來酒吧是,現在亦是。
隨著心緒的起伏,街道的路燈也漸漸變暗,兩人的影子逐漸被拉長,不停變換,最后交織在一起。
酒吧離周亦銘家還是很遠的,大概又走了半個小時,他微微低頭,見對方影子還跟在身后,等穿過前面暗巷,便到達他家的筒子樓了,他回過頭,想告訴對方不必再跟。
就在他回頭之際,卻見對方臉色突然一變,驀地出手把他拉過身旁,隨即微微側身擋在他面前。
他愣了愣,似有所感地回頭。
一個額角有疤的啤酒肚大漢從陰影中走出,路燈下,對方脖間的劣質金鏈子有些晃眼,在他身后的,是十幾個拿著家伙的人,或高或瘦,皆是一臉兇相。
他們之前一直藏在暗巷中,暗巷中沒有燈,他之前沒注意。
他神色復雜地看了眼擋在他身前的人,拍了拍對方肩,示意他讓開,看著對面幾人面無表情。
“蔣哥,之前約定的是每月十五號取錢,離現在還有一周。”
叼著煙的啤酒肚大漢沒說話,身后一個尖嘴猴腮的人先嚷嚷起來。
“什麼約好了?我們大哥的意思是每月十五號是你們最低期限。”
周亦銘皺起眉,眼底沒有絲毫波動,對這種情況似是已經習以為常,他把許羿推遠些,道:“我現在手上實在沒錢給你們,要麼就直接打一架。”
“嘿……”尖嘴猴腮發出一聲嗤笑,與之相伴的,幾個黑影往這邊圍過來。“真給你小子牛的……”
許羿皺眉看著眼前場景,這會兒他也弄明白了,這幫人是對方父親欠的高利貸。
“你們要多少?”他突然出聲道。
這是個從未見過的新面孔,看著細皮嫩肉的,“蔣哥”并未把他放眼里,他抽了口手上的煙,隨意道:“一萬五。”
周亦銘眉間痕跡更深了些,把許羿不斷往身后拉,朝對面冷冷道:“我沒錢給你,要麼就現在打一架,打完我好報警。”
話音剛落,對面幾人就朝地上唾了口唾沫,“你小子今天就欠抽是吧。
”
對面幾人漸漸逼近,他眉目陰沉,暗中活動了下手腕,正要上前,卻突然被人握住了,掌心溫熱干燥,帶著某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許羿慢慢吞吞地在褲子口袋中摸索,掏出一張卡,周亦銘見狀神色一變,反手拽住對方手腕,用氣音咬牙道:“不用你管。”
許羿沒理他,兩根手指夾著卡朝對面揚手示意,淡聲道:“這卡里有三萬塊,立個字據。”
對面“蔣哥”聞言眼底帶上些許詫異,手下人相互間轉頭一看,“蔣哥”暗自打量幾眼對面的年輕人,隨后朝其中一人抬起下巴,那人屁顛屁顛地跑過去遞出字據,許羿把卡遞給來人,幾人又相互說了幾句話。
周亦銘來不及阻止,震驚地看著眼前一切。待對面拿到錢離開,他才反應過來,拽著旁邊人轉身面對他,眼底帶著幾分怒意。
“他們今日來此的目的就是撒潑,根本不是為了錢。”他憤怒地看著對方,越發不理解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冤大頭,況且這些行為對他而言,他也還不起。
“你今天替我把錢給他們,看清了你的臉,他們之后很可能會賴上你,我說了不用你管!”
他眉頭緊皺,說話聲音越來越大,是從未出現的情緒起伏,看得出對方氣急了,許羿低頭笑了笑。
“你之前不穿校服,是不是因為和他們打架?”他輕聲說。
周亦銘帶著怒火的神色突然一僵,此時一陣涼風吹來,撩起他額角的細碎短發,微卷的頭頂立起幾根呆毛,許羿忍不住一樂,上手來回捋了捋。
“能用錢解決的事,干嘛要去打架,咱們都是文明人。
”他胳膊肘杵在路燈上,姿態隨意,“就當我提前預支給你的工資,你有錢給他們,他們便不會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