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文武百官各異的心思,賢親王摻雜在其中,還不算是情緒最激烈的那個。
金鑾殿外月臺,九級龍紋石臺階之上,諸位皇子公主及一眾妃嬪左右排列,就在那些皇子之中,一抹玄黑色的身影眼神更是陰鷙。
一瞬不瞬地盯著車輦上鳳冠霞帔的昳麗青年,任由暴戾在心底里翻涌,愈演愈烈。
然表面上,嘴角卻如其他人一般,慢慢地浮上了一絲虛假的笑意。
鳳輦在臺階前停下,早已經喜不自勝并迫不及待的乾帝自是下了九級臺階,雖不合禮數卻無人敢言。
臉上帶著咧開的笑容,走至鳳輦旁,朝坐于輦內他的皇后伸出了手,而后在青年將手搭過來的時候,輕輕一拉,便將他的皇后抱了滿懷。
鳳冠上的垂珠猛然晃動,龍袍與鳳袍交織。
旋身,一步步走上了前面的九級龍紋石臺階,踏上月臺,越過一眾皇子妃嬪,直至金鑾殿大門外。
然后重新轉過身,旁邊準備好的輪椅卻被乾帝忽視了個徹底,就這麼抱著他的皇后,面朝文武百官。
靜立在一旁的胡總管很有眼色地呈上賀酒,乾帝瞥了一眼,卻未有所行動,反而側頭對他懷中的皇后調笑道:
“朕兩手繁忙,未得空閑,皇后便喂我可好?”
若不是場合不對,晏麟都想給他一記白眼。
“陛下莫要調皮了,文武百官還等著呢。”
況且他頭上的那頂鳳冠真是越戴越重,早點結束早點解脫。
皇甫礪低低一笑:“可我就想抱著朕的皇后,永不放開便最好不過了。”
晏麟:“……”
在旁邊捧著托盤,且一字不漏聽完的胡總管:“……”
眼見青年眉目微微蹙起,自知青年底線的皇甫礪也不再開口逗他,笑了笑后,直接單手將青年環在臂彎中,等于是晏麟徑直坐在了他的手臂之上,這份力氣也是扛扛的。
不過,想到皇甫礪本身就是一名實力強悍的武者,或許晏麟的那點重量在他看來,壓根不算什麼。
騰出來的另一只手自托盤上拿起一杯賀酒,見此晏麟同樣也拿了另一杯,沒給皇甫礪繼續作妖的機會,朝他示意了下后率先仰頭便一飲而盡。
纖長白皙如天鵝似的脖頸上,誘人的喉結微微滾動。
皇甫礪眼神微暗,又笑了笑,隨意將手中美酒飲盡。
胡總管趁機高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其余文武百官等亦叩首恭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
亮如白晝的燭光,映出一片奢靡而喜慶的紅色。
就在前頭那張龍床上,鳳冠霞帔的身影安靜地坐著,微微垂下的眼瞼,是被遮住了的視野,僅限于眼前近在遲尺微微有點晃動的紅布與流蘇。
卻不曾想,在立皇后的冊禮上用不著的紅蓋頭,終究還是擺脫不了。
晏麟嘆了口氣,忙碌一整天,只感覺腰酸背痛,脖子都快要被沉重的鳳冠壓斷了。
那麼,到現在這一步算是終于徹底結束了嗎?
并不,等下還要皇甫礪揭蓋頭,飲合巹酒,一眾宮女太監跪拜,看似簡單實則繁雜的禮儀。
讓正親身體驗著這一系列繁復又累人的流程的晏麟不禁感慨,當皇后其實也不是那麼容易。
但相對于其他一輩子都不可能爬不到這個位置的妃嬪來說,若聽到他這麼一句感嘆,不知道是不是要被氣暈過去。
自從這位賢王世子獨得恩寵,后宮內的所有妃嬪,便集體失寵了,甚至乾帝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全成了無關緊要的擺設般。
更甚至最開始想要找晏麟麻煩的妃子,有一個算一個,皆被得知此事的乾帝嚴厲處罰乃至是打入冷宮。
故而,在聽聞陛下任意妄為要立那賢王世子為皇后,后宮內仍不甘心的妃嬪除了將羨慕嫉妒恨拼命往肚子里咽外,卻也不敢有絲毫的舉措。
皇甫礪并未讓晏麟等太久,便邁步進入養心殿內。
晃動的紅蠟燭,珠簾垂落,十幾名宮女太監靜候在兩旁。
以及,端坐在龍床上,蓋著紅蓋頭,鳳冠霞帔的青年。
皇甫礪自是知道那紅蓋頭之下,青年被這一身大紅色鳳袍映襯出的,區別于以往的清冷,好似沾染上了一絲迤邐色澤的容貌。
扣人心弦,攝人心魄。
眸色稍微轉暗,索性皇甫礪還記得正事,在女官的提示中拿起喜秤,輕輕挑起了紅蓋頭……
一刻鐘后。
隨著女官的一句“禮成”,終是結束了,一眾宮女與太監皆微微低頭,后退著出了殿內。
咯地一聲門扉合攏,寢宮內頓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坐于龍床上的晏麟與皇甫礪。
沒了那些宮女太監,晏麟自然是第一時間想將頭上的重物摘下,然在他剛有所動作,旁邊便伸過來了一雙結實的手臂,替他輕輕拿下鳳冠。
而后,這雙蠢蠢欲動的手臂環住了他的皇后,并將他的皇后推倒在了床褥之中。
皇甫礪匍伏在青年的上方,聲音暗啞,帶著難以言喻的暗示意味兒,低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