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玨坐起身，靠向秦業的背后。他緩緩松開攥住衣服的手，那一瞬間展開的手心有了幾個月牙形深紫色的痕跡。

秦業并未避開，任由溫玨向他靠近，只是不知不覺間皺起了眉。

青年微微傾身，靠在了秦業的右耳處，如情人細語般低聲道：“我夢到，師尊說，人族都善于欺騙。而我，也是師尊口中的人族之一。”

秦業未動，也未語。

他原本心中還有些模糊的念頭，此時才真正的清晰。

溫玨大可以不說出這些，裝作什麼也不知情的與秦業相處。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如果他對秦業的那些念頭沒有開始過界，只是普普通通的師徒關系，他應當能忍耐下來。

他一向很會忍耐，會下意識的去維系對他來說利益最大化的情況。

可是秦業不斷流血的傷口，那些濃重的鐵銹氣味，刺激著他的大腦。溫玨發現，他無法再忍受。

于是，秦業剎那間明白了。

簡隨州那奇奇怪怪的話是為了什麼，而溫玨口中的噩夢，其實就是真實。

秦業無聲的嘆氣，因為他的徒弟好像要沒了。

可當他正欲起身時，溫玨忽然撲了過來，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師尊，你說過任何要求都可以。”

秦業僵了一下，他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可是眼下這個情況，溫玨能對他說些什麼。

總歸不是什麼好話。

秦業模模糊糊的猜測著，不斷淌落的血有些分散他的注意，連溫玨都能嗅到那股血腥氣，他五感比起人族來說更為敏銳，也是覺得很不舒服。

“什麼要求。”秦業冷淡的問。

青年抱著他的腰不松手，像是一放開他就會原地消失一樣用力。

溫玨猶豫了一下，不太確定秦業是否會答應，卻還是堅持道：“師尊，能不能繼續把我當作徒弟。”

秦業眼中也有些驚詫，他倒是沒想過溫玨明知他是魔族還想當他的徒弟。

“你確定？我可是魔族。既然你聽到了我和簡隨州的對話，便應該知道我現在的不過是傀儡的妖身，我的本體是魔。”秦業向溫玨確認。

溫玨十分肯定的道：“我確定。”

他和自己的理智做了搏斗，顯然，有一方勝出了。

秦業只是剛聽到這個要求時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原樣。

“你先放開手。”

溫玨猶豫著沒有照做，問道：“師尊答應了嗎？”

秦業沉默了一下，道：“答應了。”

腰間那雙手這才松開，秦業得以站起身。

他轉過身面向溫玨，左臉的血污已然被他擦得有些不能看，只是昏暗中那雙金色的瞳孔看起來十分妖異。

溫玨能從那些血腥味和滴答的聲音猜到秦業負傷，卻沒想到傷到的左臉頰。

他看起來比秦業還要難過，跪坐起來，探出手想要觸碰秦業的臉。

眼看他的指尖要蹭到秦業臉色的未干的血跡時，秦業偏過了頭，緊皺著眉道：“都是血，臟。”

溫玨顫了下，收回手，輕聲道：“不臟。”

秦業看了他一眼，不在這種事情上和他辯論。

溫玨頓了下，忽然想起他的儲物袋里還有著一樣東西。

他匆忙的打開自己的儲物袋，找到那個只用過一次的玉盒打開來。曾經救過他一次命的靈藥再次顯露，裝在玉盒里并未缺失多少靈性。

秦業看到溫玨的動作就知道他想做什麼，只是沉聲道：“我這點傷，明日便會好，用不著這個。”

可溫玨堅持的看著他：“師尊，你臉上的傷口看起來很深，需要用藥。”

不知道為什麼，秦業對上溫玨的眸光就莫名的先敗下陣來，只好坐了回去方便青年給他上藥。

并不需要喝下藥液，溫玨只是重新弄開了之前靈藥上的那道缺口，在指尖抹了些藥液，涂抹在秦業的傷口上，很快秦業臉上原本見骨的傷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合攏。

但簡隨州的劍不容小覷，即便靈藥讓那道傷口開始愈合，可最終也并未完全好。秦業伸指碰了碰那道傷口，能撫到依然有一道裂痕，不過比起之前并未再不停的流血，只是還有些血凝固在傷口處。

見藥液并未讓傷口完全好轉，溫玨還想給秦業上藥，卻被攔下。

秦業想起什麼一樣語氣冷淡的道：“不必浪費了，簡隨州的劍有特殊的效果，他所留下的劍傷很難凝固，以我的體質，等明天就會好轉了。”

溫玨沒再堅持，只是對秦業身上沾染的血跡用了一個避塵術。

才發現他已學會避塵術的秦業忍不住挑了挑眉，“什麼時候學會的，用的已經這樣熟練了。”

溫玨終于笑了笑：“也不算久，在我成為筑基醒來以后。”

無論如何今夜還未過去，而統共沒休息多久的溫玨很快就被秦業強制按著讓他睡覺。

本以為會睡不著的溫玨，這次主動去握住了秦業的手。而秦業也沒有拒絕，或許是溫玨在知道他是魔族以后的反應，讓他也太過意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面對。

他放任溫玨握著自己的手睡去，只是秦業卻睜著眼看著虛空的某一點，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