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界能這樣小,亦或者說是簡隨州陰魂不散。
秦業不想把溫玨牽涉進來,在房間里又顧忌許多。
簡隨州顯然知道他的底線在哪,即便是傀儡的身軀也想要留住。為了不讓秦業真的用死遁這個方法,簡隨州終于拔劍出鞘。
只聽清越的一聲劍鳴,屋內寒光一閃,借著泠泠月光能看清他手中的劍鋒凜冽,寒意刺骨。
秦業有意引簡隨州出去,打算趁著空隙離開房間,卻沒料到對方的劍光如影隨形,而劍芒的方向正是朝著無知覺的溫玨。
如果按照秦業口中所說,他并不在乎溫玨,就不會去擋下劍招。
簡隨州早已喚醒了溫玨的神識,同時也估算了他的劍芒距離。而在這個時候,無論秦業是什麼選擇,不過是證明的簡隨州的猜測。
令簡隨州沒想到的是,秦業會直接選擇擋在他口中不在乎的人族面前。
劍芒是擦著溫玨周身而去的,本身并不會致命,只是留下傷口不可避免。秦業明明看出了端倪,卻也下意識的不愿見到溫玨受傷。他硬生生接住了簡隨州的劍芒,不閃不避的正面對上。
鋒利的劍氣割傷了左邊臉頰,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滾燙赤紅的液體順著傷口滑落,從男人的下頜滴滴答答的流下,很快就在地上匯聚成了艷紅的水洼。
簡隨州瞳孔緊縮了一瞬,握著劍的力氣大到指尖泛白。他怎麼都沒想到,秦業會用這樣的行為證明了溫玨的特殊。
他垂在身側左手微顫,在簡隨州察覺到以后迅速握了起來。
“今夜,到此為止。”簡隨州自唇齒間短促的擠出這句話,不敢再看秦業冰冷的金眸,匆匆離開。
簡隨州離開的樣子莫名有些狼狽,明明再堅持一會兒秦業必然會輸,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先一步收手,真是奇怪。
秦業眼底泛起一絲疑惑,臉側的疼痛提醒著他受傷的事實。
已經很久沒有受過傷的秦業,在瞥到腳邊那一洼血跡時,眼中多了惱怒。
他當時做這具傀儡身體的時候,應該使用的材料更好些,妖血也應該多費些功夫精煉才對。否則今日,他面對簡隨州也不至于這麼丟臉。
秦業擦了擦下頜處的血,卻弄的滿手背都是。他不爽的輕嘖了一聲,才轉身去看毫無防備的溫玨。
見到青年還睡著,對剛才發生的事似乎一無所知,秦業抹了抹蹭到唇邊的血,心里無端松了口氣。
溫玨沉默的躺著,已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秦業。
那些對話,他聽的渾身發寒。是自心底里涌出的寒意。
從秦業收他為徒開始,溫玨不是沒想過秦業的目的。可是他本就一無所有,什麼都是秦業贈予。
如果是秦業的話,他會愿意以命相抵這樣的恩情。
可是他想的再怎麼理所當然,也會在秦業一句漠然的他是人族下被擊潰。
魔族,秦業竟然是魔族。
就算是一直呆在鶴水城里的溫玨也從小就明白,魔族對于人族意味著什麼。人族曾作為魔族的血食,沒有一點尊嚴,像是牛羊一樣等著被吃掉。
溫玨無法理解秦業究竟為何收他為徒,也猜不透他的目的。
可光是這樣的魔族身份,就讓溫玨無法面對。
更何況,對于秦業來說,人族在他心里的印象就是善于欺騙。
在溫玨思緒起伏時,萬籟俱寂中他聽到了不斷滴落的水聲,而聲源離他極近。
伴隨著那不斷滴落的水聲,還有一股不容忽視的鐵銹氣味。
溫玨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血的味道,他在靈鶴派的地牢里曾嗅到麻木的味道。
在他的心里一緊時,才發現不知何時,原來他已經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
秦業剛轉過身準備去找塊布巾擦去臉上的血,順便止止血。他的治愈一類的秘術學的太少,仗著妖身的愈合能力驚人的好,也不在乎臉上的傷口。不過是簡隨州的劍附帶了一些其他的特殊效果,使得他的傷口處不斷有血滴落無法凝固。
他正要起身,就發覺衣擺被人拉扯住。秦業未回過頭,便知道應該是溫玨醒了。
但是他在之前對溫玨用了夢魘之術,正常來說,中了他的術的溫玨不該這麼快醒來。更何況青年只是筑基境界,憑借他自己應當很難掙脫夢魘。
值得一提的是,夢魘之術并非是一味的噩夢。秦業為他施展的夢魘術是喚起溫玨對于一些認知為美好的回憶,這樣的夢不應當稱為夢魘。
秦業皺了皺眉,并不回頭,只是淡聲道:“怎麼這麼快就醒了,做噩夢了?”
溫玨鼻端的血腥氣愈發濃厚,攥著秦業衣料的手死緊,指甲深陷掌心。溫玨努力壓平他的情緒,話說出口自己都未發現帶著些顫音。
“嗯,是個很可怕的夢。
”
秦業迷惑了一下,別扭的側過身,用完好的右臉看向溫玨。
“什麼樣的夢?”
他心里還在想不應該,他給溫玨設定的可不是噩夢,這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