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眠按住額頭,努力回憶剛才的夢,那個陪伴他無數個日夜的人終于開口說話了,并且,還叫他“小湯圓”。
和那條匿名短信一樣的名字,小湯圓。
可從小到大,他一直叫姜恩眠,身邊所有的人都叫他眠眠,他沒有別的小名。
但夢里的人又十分真實,所以哪怕過去了十幾年,他都依然相信,這個人真真切切的存在過。
姜恩眠拿出求來的姻緣符,他躺回床上,把它捏在手心,指尖輕輕觸碰上面的紋路,難道這個東西真的靈驗了?
*
姜恩眠凌晨三點驚醒,腦子里混混沌沌的,就再沒睡著過。
他準備好早餐,給蘇奶奶和媽媽送過去,又陪護工把蘇奶奶送進康復中心,而后回到媽媽的病床邊。
姜恩眠拿來蘋果,正準備削皮。
媽媽把蘋果奪過來,“你爸都洗干凈的,媽帶著皮吃就行。”
姜恩眠知道,媽媽是擔心他削到手。
姜媽媽咬下一口酸甜的蘋果,看著他說:“昨晚沒睡好嗎?沒精打采的,眼圈都黑了。”
“嗯,稍微有一點。”
“好孩子,你工作忙,好不容易放個假,就在家好好歇著,不用成天過來陪媽的。”
“沒事,每天不過來看看您,我也想。”
姜媽媽笑道:“我的好兒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姜恩眠拿個橘子來剝,“媽,我有件事,一直沒跟你們說。”
“怎麼了?”姜媽媽有點擔心。
“其實我從小到大總會做相似的夢。夢里有一男人,但我看不到他的臉,他也不說話,就站在我的身旁,我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寸步不移。”
“但是昨晚,我又夢到他了,他終于說話了。”姜恩眠注視著姜媽媽的眼睛,“他叫我小湯圓。
”
察覺出媽媽眼神中的細微變化,姜恩眠緊張又激動,“媽,我以前是叫小湯圓嗎?”
姜媽媽猶豫幾秒,放下蘋果過來拉他的手,“孩子,媽不想騙你,也不會騙你。”
姜媽媽嘆了口氣,眼底都是疼愛,“你六歲那年,我們把你從孤兒院領回來之前,你在那里就叫小湯圓。”
“媽您覺得,我夢到的那個人是誰?”
在夢里,姜恩眠不僅看不到他的臉,就連發型也是模糊的。他只能依稀記得,他穿著件很普通的白色T恤和一條破舊牛仔褲,普通到夏天的街巷里,到處都是相同的款式。
姜恩眠除了知道他是個男性,身型很瘦,其他的,包括他的年齡、長相和特點均一無所知
“好孩子,爸媽只祈求你開心快樂,希望你不要有煩惱,過去的事,咱們都不提了好嗎?”
從姜恩眠有印象開始,爸媽就沒有隱瞞過他任何,除了他被領養之前的事。
但爸媽也并非隱瞞,他們只是說并不清楚,也不太了解。
即便沒有血緣的牽絆,他們的關系一直親密無間。如果媽媽不想說,那一定是為了他好。
既然不想他回憶之前的事,他又何必這麼執著。就算找到了他,又能怎麼樣?
六歲之前的過往,他毫無印象,就算聯系上了,也只會讓對方失望和難過吧。
“嗯,那我不問了。”姜恩眠把一瓣橘子塞進自己嘴里,又遞給姜媽媽一瓣,“媽你嘗嘗,這個好甜。”
*
午飯后,姜恩眠回到家,他簡單收拾干凈,換了身正衣服的出門。
姜恩眠沿著狹長巷子往外走,在門口看到了秦悠亦的車。
他拉開副駕駛的門,“抱歉秦老師,讓您等,還麻煩您來接我。
”
“順便。”秦悠亦戴著帽子口罩墨鏡,保持藝人全副武裝的狀態。
與柳清輝車上放的舒緩英文歌、沈宗年車上的經濟新聞不同,秦悠亦的車內很安靜,開車的時候也很專注。
見對方心情不錯,姜恩眠主動尋找話題,“秦老師,咱們等下去見哪個導演?”
“到了你就知道。”
“哦,好的。”
別開了十幾分鐘,車停在一家高端咖啡廳門前。
姜恩眠也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跟在秦悠亦身后上了電梯。
咖啡廳環境不錯,這個時間段,里面的顧客并不多。
跟隨店員的指引,他們來到一扇半開的包房門前。
目光沿門邊晃過一瞬,姜恩眠停下腳,下意識往后回避。
房間里的男人他三年沒見過,但永遠不會忘。
令他惡心的臉。
骯臟丑陋。
秦悠亦察覺出他的反應,“跟上來。”
姜恩眠扣緊手心,“秦老師,我能不去嗎?”
“怎麼,害怕了?”
從三年前,這個人試圖侵犯他時,他也沒怕過,而現在更不會怕。
姜恩眠也很清楚,這幾年自己沒戲拍、沒出頭的機會,都是拜他所賜。
但他遺憾的,只是當年的自己太單純,沒錄音、沒拍照,沒有留下證據,無法把他送進監獄。
姜恩眠只是不想和人渣有接觸,更不會拍他導的電影。
“不論你怕不怕,今天都必須進來。”秦悠亦態度霸道且強硬。
無法,姜恩眠跟在他身后,走了進去。
見有人進門,房間內的孟宇放下杯子,立刻殷勤上前,“哎呀,秦老師,您可算來了。”
“不好意思,孟導,讓您久等了。”
這句“不好意思“”和“您”讓姜恩眠聽出了不適,他余光落在秦悠亦那里,所有的期待瞬間化作失望,大團大團往心口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