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他很聽我的話,很乖。”應憐唇角微勾,沒有否認,“顧女士,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他寧愿順從我這個剛復合的前男友的,也不想跟著你的安排走?”
他才不管顧情好不好奇,也沒有給對方任何回答的機會,緊接著開口。
“這答案也不難,您隨便在老城區或者大學城旁邊找個配鑰匙的問問就知道了。”
你配嗎,你配幾把。
顧情柳眉微皺,面上已隱隱浮現不耐煩之色,片刻后才反應過來青年不是在胡攪蠻纏,而是牙尖嘴利,含沙射影。
世上沒有無本的生意,只要目的能達成,她其實不在乎這些。
“這只是一個條件。”她沒有在相關話題上多做糾纏,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往下,“另一個條件是,他必須得有個孩子。”
代孕也好,找個愿意當門面的女人生也罷,顧情都可以不管。
在意識到這個兒子已經不再受自己掌控后,她已經做出了足夠的退讓。
只有這一點,是顧情最后的底線。
“顧女士,二十一世紀了,封建制度早就亡了。”應憐氣笑了,目光滿是譏誚,“我尋思歷史上也沒姓顧的皇帝,您家哪來的祖傳皇位呀?”
“而且,您當我是死的嗎?”
除非領養,或者某天科學領域突然對同性生子有了重大突破,或者變成什麼ABO世界,否則一對同**人肯定無法留下孩子。
人又不是因為要繁衍生息才墮入愛河。
當然,什麼“異性戀只是為了繁衍,同性才是真愛”之類的觀點應憐同樣嗤之以鼻,人愛人,愛的永遠不是性別,而是獨一無二的自我,在有情人眼中格外特殊的靈魂。
應憐盡管手心有點癢,卻也做不出當中潑咖啡的舉動。
這里是公共場所,他也不至于說沒禮貌到那種地步。
不過感到憤怒和荒謬是肯定的。
生氣歸生氣,他反而冷靜下來,想起那天面試,在顧念遠的辦公室,自己放在心尖尖的人用竭力顯得平淡客觀的口吻陳述的那些話。
顧念遠的祖父母只有他父親一個兒子。
父親去世后,他僅剩的幾個叔伯還是那種在三代之外的遠親。
他突兀地意識到,顧情在意的并不是顧念遠得有個孩子。
顧情在意的,應該,不,用“一定”來形容更加恰當她在意的一定是,顧念遠的父親,謝遠,需要留下這樣的血脈。
在誰身上不重要,她在乎的不是某個對象,而是她愛的人要得到延續。
可笑,荒謬。
應憐有一種做嘔的沖動。
“你真的把顧念遠當成過自己的孩子嗎?”他問顧情。
“他當然是我的孩子。”顧情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他喜歡什麼?”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必要。”
顧情不想在無關的話題上浪費時間,然而接下來,無論她試圖說什麼,應憐都不依不饒地問她類似的問題。
僵持許久,顧情滿懷不耐地退讓,“他沒有什麼喜歡的,最多只對商業上的事感興趣,沒有忌口……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嗎?”
“很遺憾,您一個也沒有回答對。”
應憐站起來。
他本來有很多話準備說,還是不把顧情損到體無完膚不罷休的那種。
可他現在只覺得再談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他是獨立的人,不是誰的附屬品,您從來沒有了解過他,我們沒的談。
”
“站住!”顧情的臉色也完全冷下來。
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被小輩這樣掉過面子,“你以為我真不敢對你和小遠做什麼嗎,沒有現在的生活,難道你們還能……”
“說得好像誰他媽在乎一樣。”
應憐粗魯地打斷她,嗤道:“如果你真的能做,早就做了,何必過來找我?”
退一萬步說,就算顧念遠破產,不當他的大股東和總裁,那又怎麼樣?世界上有太多其它的、他喜歡的事情可以去做,比如當個業余愛好是炒股和做咖啡的書店老板。
“叮叮叮”
便隨著風鈴急促的晃動聲,咖啡店的門被拉開了。
顧念遠不安而急促,幾個跨步,幾乎沖到應憐跟前,將人護到自己后面。
“你要做什麼?”他冷冷地質問顧情,態度不像對待母親,而是仇寇,“是我之前說得不夠清楚嗎。”
他早就不欠顧情任何了。
他聽話且準時地過來接人,沒想到顧情也在這,而且,看樣子,兩個人已經打過照面了。
“沒事,我有沒吃虧。”應憐扯了下他的袖子,上前半步,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他把放在口袋里的戒指盒掏出來,看向依舊坐在那里,氣到臉色鐵青的顧情,“正巧他也過來了,有些事還是當面說清更好。”
從答應見面起,應憐就在為這一刻做準備。
“我知道你是他的媽媽,可這不代表你就能按自己的意愿干預他,支配他,枉顧他早就完全獨立的事實肆意揣測,插手,你沒有這樣的資格。”
“在作為你的兒子,你和你丈夫之間的紐帶,一個你曾經被你用來討好他的工具之前,他首先是他自己。
”
“并且,在作為他自己之后,是我最喜歡,最想去愛的人。”
應憐悄悄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克制住那股自戀的沖動他感覺自己簡直帥極了,比當年向顧念遠告白的時候至少也高出十幾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