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律所什麼類型的案子沒見過?
應憐本來還很難過,聽完她說的這一對,下意識就開始反駁,“你怎麼總盼著人不好,凈往壞處去揣測啊。”
毫無征兆地,應女士被他噎了一下,有種好心喂了驢肝肺的感覺。
“顧念遠……嗯,他家里,是那種很典型的政治婚姻。”應憐噙住下唇,忍不住用牙齒在上面磨來磨去,“他的成長環境,和我們家,也和絕大部分人家非常不一樣。”
而他當時對此一無所知。
“我和他分手的時候,太決絕了,明明知道他喜歡我,卻沒有哪怕一點考慮他的感受,我在報復,我感到過快意。”
在父母面前,他破罐子破摔似的,平靜而緩慢地剖析自己,“我不知道他很其實脆弱,岌岌可危,在碎掉的邊緣,任性地用愛傷害了他。”
這是面對顧念遠,不知道應該從何說,也無法輕易坦誠出口的。
“哦,的確挺混蛋的。”
應女士挑了挑眉,“所以你現在是在改過自新?”
“……當時又不止我一個人是混蛋!”
應憐瞬間炸毛,狠狠瞪她,目光幾乎剜穿屏幕。
“那你們協商改過唄。”應女士樂不可支,輕飄飄開口,“一比一扯平,誰也不欠誰的,重新開始。”
應憐那點好不容易恢復的氣焰又重新下去了。
“沒辦法扯平了。”他這樣對應渺說,“我當時的分手方式導致他產生了很嚴重的心理問題,給他的生活帶去了很壞的影響,我沒辦法和他扯平了。”
花了不少時間,應渺才從根據他斷斷續續的陳述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從回國巧遇,再到坦白,解開誤會。
還以為是多大的事。
不過是沒多少情感經歷的小年輕才會有的煩惱罷了。
她給安靜傾聽的愛人使了個眼色。
“真真,你是因為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念遠,害他變成這樣才和他搬到一起,穩定他的情緒,慢慢勸他去找心理醫生;還是因為特別特別喜歡他,不愿意看到他低到塵埃里,想讓他好起來,繼續發光呢?”
文宜修問。
第29章 二十九只大扇貝
“顧念遠, 我們再好好談一下吧。”
應憐想了早上那個問題很久,花了大半天才正式下定決心。
顧念遠正在把沒吃完的蛋糕往冰箱里放,聞言, 手腕不自覺抖了一下,表情很是難看。
他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掌攥住那般,忽然有些喘不過氣。
是不是他做得還不夠,或者做得太多, 沒有把握好應該有的距離, 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又招惹了不喜?
可是顧念遠不知道要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沒有標準可以提供給他。
應憐要談什麼, 而自己又應該怎麼說怎麼做, 顧念遠毫無頭緒可言。
敞開的柜門遮住了他的動作, 加上廚房和客廳有一段距離, 應憐并沒有注意到青年片刻的慌亂和不自然, 他沖顧念遠招手, 等人在自己的對面重新坐下來,這才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有一點問題, 一點很小的問題。”
顧念遠背脊僵硬,無聲點頭。
盡管應憐這樣說,可他不覺得這是什麼小問題,任何與應憐有關的都不是小問題。
“咳,你別這麼嚴肅, 我們現在又不是在開會。”應憐被他下意識透露出的嚴肅感,以及周身透出的那股仿若如臨大敵的戒備弄得也有點緊張。
顧念遠微愣, 喉結滾動, 清晰又緩慢地吐出兩個字。
“抱歉。”
他說, 同時垂下了眼睫,努力將幾近抿成直線的唇角朝上提了提。
“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好好道歉干嗎。”應憐含糊,有點難以啟齒,“就是,我白天的時候想了一下,好好反省了一下我自己。”
“你沒有安全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更加溫和一點,“因為一些我們都知道的,家庭方面的原因,還有當時分手帶來的影響。”
“我知道你的自控力很強,人前你依舊是我知道的那個顧念遠,八風不動,能力卓絕,這種狀態看上去沒有對你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在和我相處的時候,它的存在感又會變得很強烈。”
“真真……”
“你先聽我說完。”應憐蹙眉,打斷他,“不管你承不承認,它都是一個隱患,我則是隱患爆發的引子。”
顧念遠不贊同地張了張嘴,還未開口,應憐的目光又平靜而銳利地射了過來。
你先聽我說完。
顧念遠知道他的意思,重新抿住嘴唇,將那股辯白的沖動壓了下去。
“我的態度,一些言辭,或者說,我本身就是導致你產生不安的最大誘因。”
應憐說:“從一開始避如蛇蝎、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再到為你工作,嘗試破冰,和你繼續以朋友的身份相處,發現之前的那些誤會……整個過程,我很少直接又明確地表達過我對你的感情,或者是自己的一些想法,沒有給你帶來過哪怕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他的承諾根本不能算承諾,諸如“只有一點好感”,“目前不考慮發展朋友之外的關系”只會加重顧念遠不安。
明明他知道顧念遠想要什麼,說什麼話能讓他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