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兩個人已經把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他心里面那點糾結也已經散得差不多,心思重新活絡起來,自然就會考慮那些沒考慮過的事。
其實也不是一定非要在首都買房。
“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首都一套房抵外地好幾套了,要是在外地買,或許還能多加個不是很大的那種門面。”
應憐想了想,“到時候出租,或者自己開個書店或者花店之類的,都很方便。”
而且只要地段合適,門面房是不愁出租或者賣的。
他感覺自己的思路完全打開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顧念遠不由怔忪,想起來他們確認戀愛關系后,應憐也說過類似的話。
顧念遠的欲求向來很淡漠。
他被當做提線木偶,被當成母親完美的作品,家里未來的門面,獨獨不是一個獨立的人而成長。
哪怕被父親帶著獨自生活了近七年,在父母之間的關系徹底破裂前,他和父親之間的相處勉強能歸到正常父子的范圍,可童年對他的影響早已根深蒂固。
他習慣按部就班,很少表達自己想要什麼,也沒有什麼想要的。
和應憐在一起后,計劃最多最遠的,也只是假期有沒有辦法把公司的事情提前處理完,陪應憐出去旅游,或者回家。
顧念遠其實沒有考慮過將來。
將來對他太遠了,和應憐在一起的時間更像是偷來的,他珍惜都來不及,又怎麼敢肆意地去描摹透支。
那天晚上,他們休息之前,應憐把腦袋枕在他的胸膛上,像個暖和又不太安分的小太陽,扭來扭去,幾分鐘換了好幾個睡姿。
應憐哼哼唧唧了一會兒。
就在顧念遠以為他快睡著了的時候,應憐突然把頭抬了起來。
床頭的燈昏黃曖昧,反而襯得他眼睛更亮,如同浩瀚的繁星,“顧念遠,我們畢業之后去海邊定居好不好?”
“比如說Q市R市之類的。”
他報了一長串城市的名字,好像這個念頭已經在腦海中醞釀了千百遍,“公共設施很完善,消費不高,節奏也慢,走在路上會有海風,住起來肯定很愜意。”
于是顧念遠就順著他的話往下想了。
應憐喜歡大海,聽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去海邊玩的時候整個人都格外放松,所以他也喜歡大海。
顧念遠說:“好。”
這個單薄的承諾仿佛是某個不得了的開關,應憐的話匣子一下就被打開了。
明明他們才正式確立關系剛剛幾天,他卻表現得好像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初中開始愛情長跑,一畢業就領證結婚那樣,開始就海邊定居的未來操心起了各種各樣的事。
顧念遠安靜地聽他念叨。
應憐一會兒說:“我上次看了一下新聞,估計那邊的工作不太好找誒,差不多眾生平等,薪資普遍都不高,你會不會覺得太委屈啊?”
顧念遠想了下,搖頭,說:“不會。”
萬一應憐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他畢業之后就把分公司選到那里,以公謀私一回。
應憐頓時就笑得很開心,過了小半天,又冒出新的想法,“不然我問我爸借錢開個店吧?這樣比較自由,要是我爸不借,我就告訴應女士他在我高中那會兒偷偷藏私房錢買線裝古籍的事。
”
“顧念遠,你覺得開什麼店比較好……你想開什麼店?”
他聽見應憐這樣問自己,想了很久,也沒有得出一個比較好的結論,不管是經營什麼樣的店鋪,都可能有虧損的風險。
應憐就伸手在他胸膛上畫圈圈,催促他,“快點想,你再不告訴我,我都困了。”
“喜歡什麼就開什麼店嘛,不過我覺得你肯定不會開超市,每次去超市買東西你都好速戰速決。”
顧念遠就開始想自己喜歡什麼。
久到應憐已經昏昏欲睡了,他才想出答案,“書店……?”
看書是顧念遠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那就開書店吧。”應憐迷迷糊糊地回答,“我不喜歡新華書店,我喜歡那種店面很小,書放得很密集的小書店……最好有兩層,下面只賣自己喜歡的書,上面賣咖啡,這樣我們就不用另外招店員了。”
等應憐嘟囔完,又翻了個身,拱進了旁邊的被窩,顧念遠才弄清楚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兼職咖啡師。
也不是不行。
那當店長的應憐會給他發工資嗎?
或者他來當店長也可以,應憐負責看書,喝咖啡。
他們可以早一點結束營業,晚上吃過飯之后,一起選一本書看。
要選一個視野很好,足夠開闊,有落地玻璃窗的店面,應憐喜歡看各種各樣的風景,不過比起城市的霓虹,顧念遠覺得他會更喜歡靠近大海一點。
床頭燈在應憐睡熟之后就關了,顧念遠當天晚上卻失了眠。
他頭一次思考自己的將來,應憐的將來。
他們兩個人的將來是糾纏在一起,不會分開的。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開心,同樣也導致他遲遲無法入睡。
他在這件事的時候,熟睡的應憐手腳正在不安分地擺動,張牙舞爪,橫行霸道,像個威武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