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避他質詢的眼神：「承認又怎麽樣，我和你已經分手，我和什麽人在一起、是什麽關系，都與你無關。」

他強壓怒火道：「這可是你說的，許冬意，從今往後，你跟我再無瓜葛。」

顧落辰猛地將餐盒摔在垃圾桶旁，快步走出病房。

9、

我醒來聞到了一陣香醇的味道，是我喜歡的雞肉粥的味道。

「你醒了。」

顧落辰去洗手間拿來濕毛巾幫他擦臉：「睡得怎麽樣？」

他怎麽還會回來？

我猜測著他去找了陸昱軒，看著顧落辰下巴上長出來的胡茬，說：「你怎麽在這，不用去公司嗎？」

「不用擔心我。」

他拿著水杯將吸管送到我嘴邊：「喝點水吧。我買了你愛吃的雞肉粥和一些小菜，如果還有想吃的就告訴我。」

「你想幹什麽？」我問。

顧落辰抿了抿唇，放下勺子說：「只是想照顧你而已。」

「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

顧落辰聲音低沈：「你放心，我會彌補過去對你的傷害。」

「彌補？」我垂下眼睫，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你知道了？」

顧落辰眼中流露出心疼和自責，卻又責怪地說：「為什麽不告訴我？這麽大的事，難道你要獨自面對嗎？如果我早點知道，當然會陪著你，跟你一起面對痛苦。你把一切都告訴了陸昱軒，卻選擇對我保持沈默，到最後與你有關的事我還要從他那裏得知，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我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發出了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

「怎麽？」

「冬意，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不想讓我傷心難過，所以故意說這種話想把我氣走。

等我走了，你又要自己一個人偷偷掉眼淚了是不是？我不會走的，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離開，無論你的病能不能治好，我都會陪著你。」

我聽著他那高高在上的語氣，突然笑了：「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這麽可笑的一個人。」

顧落辰蹙眉道：「我可笑？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

「你只是生病鬧脾氣而已，我可以遷就你。」

顧落辰自以為大度地說：「我已經聯系好了一家國外的醫院，那裏環境也很適合療養。等你傷好一點，我就陪你過去。」

我閉了閉眼睛，沒再說話。

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我，逃離他……

10、

四年後，A國。

我在一家診所工作，定期去做檢查和化療，定期去當地醫院和教堂聯合為癌癥患者創建的互助會成員義診，日子過得平靜安詳。

聽說互助會的出資人今天過來，要跟病友的家屬們一起交流。那位出資人的愛人也患有癌癥，所以他才會對這項慈善事業如此熱心。

我捧著幾套醫療器具回來，剛一進門就有種熟悉的感覺。

「……當我從別人口中得知他的病情後，立刻開始積極著手尋找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但他想要的並不是這些……」

顧落辰坐姿端正，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他們病了，但需要得到照顧和治愈的不僅是身體，更需要尊重理解他們的心情，給予他們最大的支持……」

有幾人擡頭看向門口，顧落辰下意識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正對上我探究的眼神。

我耐心地回答患者和家屬的各種問題，等到人都走了才開始收拾東西。

等我要離開的時候，顧落辰才開口說：「我送你？」

「不了，有人在等我。」

顧落辰跟我隔著好一段距離，卻並沒有走過去，也沒有強求，微笑著點頭說：「好，那下次有機會再見。」

曾幾何時，他那種讓人感到喘不過氣的壓迫感蕩然無存。

沒有問候，也沒有再見，我離開了。

我回到家，給陸昱軒打了個電話：「我今天遇到他了。」

他詫異地說：「他什麽時候知道的，他是特意去找你的？他找你麻煩了嗎？」

聽到他著急的語氣，我搖頭笑道：「你幹嘛那麽緊張，他還能對一個病人動手不成？」

玩笑開過之後，我斂去笑容說：「我有一種感覺，他好像……知道很久了，而且一直都知道我在這裏。」

陸昱軒不無擔憂：「他沒有追問你嗎？」

「沒有，他什麽都沒問。」我出神地說：「如果不是那張臉還跟過去一樣，我甚至懷疑那是不是顧落辰。」

11、

新的一周開始，我的生活一如往常，顧落辰沒有出現在他周圍，打擾他的生活。

看起來，他也和自己一樣，對過去釋懷了。

周五下午互助會舉辦了一場以未成年患者為對象的活動，我和診所的同事也到場了。

走進活動室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副詭異的畫面。

顧落辰坐在這群孩子當中，跟他們一起做遊戲，給他們講故事。

「……小美人魚看著熟睡中的王子……」

我走到院子裏透氣，情不自禁回想起剛剛的場景。我還是第一次聽顧落辰講故事，更是第一次看到他和顏悅色地跟一群小朋友坐在一起，那個場景怎麽說呢，讓自己有點想笑。

教堂的布利神父走了過來。

我跟他問好，順便聊起了這次活動。

「對了，你見過顧先生了嗎？」布利神父問道。

我點點頭：「上次活動見到了，剛剛在活動室也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