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嗎?憤怒嗎?”烏列爾將顧夫人橫抱在身前,料定頭狼忌憚妻子的安危不敢攻擊。
威脅的低吼下,頭狼壓低身體,一雙狼眼兇狠地鎖定烏列爾。
烏列爾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就這樣,再憤怒一點。”
云影緩緩,明亮的月被遮掩的瞬間,頭狼騰躍而起,沖著惡魔的翅膀而去。
烏列爾躲閃不及,咬牙將顧夫人的身體扔出去,頭狼果斷掉頭用身體接住顧夫人。
頭狼帶著顧夫人后退,焦急地檢查著妻子的傷。
頭狼舔了舔妻子蒼白的臉,顧夫人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一樣。頭狼又舔了兩下,用鼻子拱了拱顧夫人的側頸。
妻子沒有回應。
頭狼也沒有聽到妻子的心跳聲。
烏列爾控制著破了一半的翅膀,緩緩落在頭狼身后。他注視著頭狼由僵硬,到難以置信的悲痛,再到出離憤怒
一雙浸了血的狼眼直直看向烏列爾。
“噓。”烏列爾豎起食指放在唇邊,輕輕道,“你再看看,你的夫人真的死了嗎?”
頭狼怔了怔,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妻子。
不。
不要。
仇嶸第二次無聲地喊道。
暴怒。
烏列爾的目標一開始就是他父親。
要想調動人類的情緒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在烏列爾發現車上的二人是感情很好的夫妻后,立馬想到了激怒其中一方的辦法。
他需要一種情緒能量來治愈心口的傷,而頭狼給予的憤怒遠超烏列爾的預期。
越是失控,越是容易被他操控。
頭狼的目光越來越渙散,烏列爾看著那頭狼趴在妻子身邊,蜷縮成一團,用尾巴圈住妻子。
“你的愿望是和妻子趕在兒子睡前回家……”烏列爾站在原地,像是在唱一支搖籃曲,輕聲道,“你已經看到他們了不是嗎?睡吧……這是一場永遠不用醒來的美夢,你將不再痛苦憤怒。”
“你的愿望已經實現了。”
仇嶸看著烏列爾身上的傷開始緩慢愈合,看著烏列爾坐在樹枝上沐浴著月光,看著烏列爾跳下樹枝去檢查他父母的尸體。
烏列爾的手沒能觸碰到抱在一起死去的夫婦二人,他的動作被身后傳來勁風打斷。
是聽到父親吼聲的顧崢到了。
這之后的畫面仇嶸已經看過一遍,哥哥在烏列爾的引誘下面若冰霜地掐住了惡魔的脖子。
身后的翅膀剛恢復好,還不足以支撐烏列爾飛去高空。
烏列爾沒能跑掉。
他想盡辦法去撼動顧崢的精神,可顧崢的恨意像一把利劍直指烏列爾,毫不動搖。
仇嶸又看著哥哥畫了一遍封印陣。
隨著陣法亮起,顧崢的的鬢邊長出了白發。
烏列爾緊緊扒著顧崢的手,啞聲罵道:“瘋子。”
顧崢畫下最后一筆,一個巨大的陣法出現在他和烏列爾的腳下。
陣法明亮的光遮掩住了蒼涼月色。
隨著光芒的消失,烏列爾消失在原地。
胸口被洞穿的顧崢倒在了地上,他的頭發已經變成了全白。
仇嶸叫他:哥。
哥。
不要再離開他了。
顧崢張了張口,仇嶸聽到他說:“……小絨。”
不遠處的草叢傳來響動。
躲藏許久的孟家棟試探著走近。
他看了看死去的族長夫婦。
看了看他們還有一口氣的長子。
他轉身走向還開著閃光燈的汽車。
不要!
不要!!
住手!!!
汽油蔓延,浸潤地面,浸過了顧崢輕動的手指。
“……小絨。”
哥!
哥!!!
一輪圓月倒映,一星火光閃爍。
仇嶸只能徒勞地發出一聲又一聲無力的吶喊。
烈火席卷,燒穿了黑夜,燒透了月暈,也將要燒毀顧夫人喜愛的碎花裙。
……
仇嶸的眼睛被一雙微涼的手輕輕捂住。
“仇嶸。”那個人叫他。
仇嶸注視著眼前的黑暗,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小嶸。”那個人又道。
可仇嶸還想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他十五年未見的父母哥哥。
那人似乎無奈地嘆了口氣,用又輕又溫柔的聲音喚他:“小狗,該回家了。”
仇嶸回神。
爆炸聲漸漸從他耳畔遠去。
第49章
回家的路上仇嶸很沉默。
晏凌開車穿梭在擁擠的道路,夏夜的暖風拂過,車又被堵在了路上。仇嶸趴在車窗邊,出神地望著街上的霓虹燈和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了家,晏凌換了衣服出來,看到坐在窗邊的仇嶸,想了想,從玄關鞋柜上的抽屜里翻出來半包煙。
他關了客廳的大燈,陪著仇嶸席地坐在窗邊。
“要抽嗎?”煙盒被遞到了眼前,修長冷白的手和香煙打火機一點都不配。
仇嶸接過煙盒,放在了一遍。他握住晏凌的手,側頭靠在晏凌的肩上。
天際掛著的上弦月在城市的燈光下顯得沒那麼耀眼,柔和的光灑落在地板。
“說好要戒煙。”仇嶸道。
“嗯。”晏凌換了個姿勢,讓仇嶸靠得更舒服,“允許你破例一次。”
仇嶸笑著搖搖頭:“不抽了。”
“還要多陪你幾年呢。”
晏凌側了側頭,下巴碰到仇嶸的頭發,他垂下視線。
“我身上還有什麼你不喜歡的?說出來我早點改掉,不然積少成多,哪天你不喜歡我了怎麼辦?”仇嶸捉著他的手捏了捏,“我們還有好長好長的一生要過,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