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們卻不知看到什麼,紛紛退開。
晏梓玨皺了皺眉,走向保溫箱。
猩紅眸子無波無瀾,小姨和外甥就這樣對上了視線。沉默中一聲細微到幾不可聞的“咔嚓”聲,小外甥稍顯別扭的頸部回到了正位。
晏梓玨搭在保溫箱側的手一顫。
莫爾·凱特親王竟然真的捏斷了親生兒子的頸骨。
耳邊心電圖機尖銳的警報聲戛然而止,熒綠色的直線重新波動。
等那雙眼眸再次閉合,白著臉的凱特親王滿目陰郁,抬頭怨恨道:“他差點害死Sue,他根本不是你外甥,那就是個該死的怪物!現在他醒了,誰都殺不死他,你滿意了嗎?”
……
晏凌當然是晏梓舒和莫爾·凱特親王的兒子。
只不過他身上多了些東西。
返祖血脈讓晏凌在胎中就擁有了深不可測的力量,母體的營養不可避免地被胎兒掠奪。
該說晏凌已經很乖了,返祖血脈的血族小嬰兒極少見,上一次出現還是三百多年前。
那個嬰兒是自己撕開母親的肚子爬出來的。
母體當場死亡。
晏凌懂得克制,在媽媽的肚子里多數時間都在睡覺,汲取營養也很有分寸,以至于凱特親王都沒發現這一胎有問題。
除了與生俱來的力量,晏凌也攜帶著先祖厭倦永生的本能。
因此,在凱特親王看來,小孩想死,他親手送自己兒子一程沒什麼問題。
晏梓舒還在昏迷,凱特親王堅決不認這個小孩,晏梓玨只能先把晏凌帶回自己家——留在醫院怕凱特親王又半夜發瘋爬起來弒子,哪怕靠近晏凌的血族都會被無形釋放的威壓給按跪下。
晏梓玨細瞧晏凌精致漂亮的眉眼,心想這怎麼不是姐姐的孩子呢?明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模樣,一看就是親生的。
被凱特親王掐斷的頸骨早已恢復,淤青也很快消退,沒有在晏凌身上留下任何痕跡,這就是返祖血脈的永生。
沒有人能殺死這個孩子。
……
那段時間在醫院,有不少人見證了血族親王反復給親兒子跪地請安的場面,這件事很快上報到異控中心。
中心經過討論后,由當時的總長親自出面,拜見了凱特親王。
總長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在中心的看管下長大,凱特親王則巴不得能把便宜兒子甩遠點,二人一拍即合。
畢竟不是自己的兒子,異控中心也沒有惡意,晏梓玨只能任由中心的人帶走晏凌。
晏凌的生長速度很快,在晏梓玨家住了短短幾個月,身量已接近人類三歲小孩。而且顯然,他的心智比身體發展還快。
臨走時反倒是晏凌在安慰晏梓玨,他的眼睛在沒有饑餓或危險時,是透亮的黑色。
“小姨,別難過,我會照顧好自己。”晏凌趴在晏梓玨懷里,他湊近貼了貼晏梓玨的側頰,輕輕說道,“如果媽媽醒了,幫我告訴她。”
“對不起,我還是傷到你了。”
……
莫爾·凱特親王賣了親兒子,沒幾天就帶著妻子晏梓舒前往歐洲的私人莊園靜養。晏梓玨正處于事業上升期,幾個月都不一定能回A市一趟。
晏凌獨自留在異控中心。
中心為他提供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同時也處處防備著他。就像在防備一個危險的小怪物。
很長一段時間里,敢靠近晏凌的人只有羅昊軒那個傻子。
直到后來,晏梓舒徹底恢復。她倒是有心看一看兒子,但在凱特親王那個綠茶吸血鬼不間斷的挑撥離間下,晏梓舒成功對晏凌產生了那麼一層無形的隔閡感。
凱特親王連消帶打,軟磨硬泡,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全使上,將晏梓舒留在了歐洲。
母子倆只有過一段視頻通話,因為氣氛太尷尬,不到一分鐘就掛了。
再往后,蹲在歐洲深山老樹林里守墓的文森聽說華國有位返祖血脈的小少爺,主動出山找到凱特親王,踏上百年未歸的故土,成了晏凌的管家。
*
撿著能說的部分稍作改編后講給仇嶸聽,晏凌支起身,借床頭燈看到仇嶸微皺著眉。
他彎彎眼,往前吻了吻仇小狗的眉心,溫聲道:“別皺眉,都是些小事。”
仇嶸心里不舒服,他攬住晏凌的腰,說道:“怎麼會是小事,他怎麼能那樣對你。”
背后說人的壞話不好,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岳父。仇嶸忍了又忍,沒忍住:“他是沒斷奶的小孩兒嗎?怎麼會想到和自己的兒子爭寵?”
“哈。”晏凌回想凱特親王望向他時仇視的目光,覺得仇嶸這個形容沒毛病,點頭道,“他是有些偏執。”
“不是有些,是非常!你媽媽能受得了他?”仇嶸越說越生氣,恨不得現在就飛去歐洲給自己的洋岳父一拳。
剛出生的嬰兒能有多大呢?那個人是怎麼下得去手的?
仇嶸不敢想象,萬一晏梓玨女士當年沒有轉道去看望自己的小侄子,那晏凌……
……還會有晏凌這個人嗎?
他還能遇到這個讓他重新感受到溫暖的布偶貓嗎?
后怕和疼惜的情緒滿脹心房,仇嶸垂下眼,見晏凌懶懶趴在自己身上,黝黑的眼眸里還盛著小夜燈暖黃色的光,顯得乖巧又沉靜,于是仇嶸突然坐起身,掰正了晏凌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