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內連開兩份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藥房先是給協會和林瓷書的主治醫師打了電話,確認是突發情況后才給林瓷書配了新的藥。
配藥的程序冗長瑣碎,遠遠超出了一般治療的要求。
但林瓷書不說,鐘伯延也不問。
兩個人一前一后從藥房出來,碰巧遇到Omega協會的人過來接應,但林瓷書沒有讓他們送自己回去,因為鐘伯延告訴他,狼犬沾到了那兩個混混的血液。
盡管只有一點,以防萬一他還是繞路帶狼犬去寵物醫院做了檢查,所幸沒有大礙,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林瓷書懸著的心在拿到報告單的那一刻落了下來,他抱住蹲在跟前的狼犬,靠在她耳邊低聲細語,在狼犬撒嬌的低哼中親了親她毛茸茸的額頭。
鐘伯延全程陪同,在狼犬的檢查結束后叫住了林瓷書:“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狼犬回頭看著主人,林瓷書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再拒絕鐘伯延,但也沒點頭,只是默許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夜幕降臨的街道上空無一人,路燈昏黃,宅邸的玻璃透出同樣朦朧的亮光,樹葉在迷離的光下交錯重疊,影影綽綽,沒有清晰的邊界。
飛舞的蛾蟲盤旋在光源周圍,撞在路燈上,被高溫融化的身體黏在玻璃燈泡上,燒焦的味道與聲音消散在溫涼的夜風中。
瀕死的飛蛾無力地撲閃著殘缺的翅膀,抖落的細密鱗片漂浮在空中,燈下落著色彩流溢的陣雨。
鐘伯延跟在林瓷書身后,走過一盞又一盞路燈,看著林瓷書的背影在燈光下明明滅滅。
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照得更加單薄,衣角隨著行走自然地擺動,不再被海風吹起。
遠處的草叢發出窸窣的響動,蓋過了胸腔里砰砰的心跳聲。
*
鐘伯延把林瓷書送到別墅不遠處的路口就不再往前走了,狼犬若有所覺地頓了一下,林瓷書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鐘伯延。
“回去了。”他對身后的鐘伯延說。
空寂的街上刮起夜風,陣陣涼意透過石膏和紗布滲進皮肉,斷裂的骨骼開始微微發酸。
鐘伯延按著酸痛無力的手臂,指尖摩挲過冰涼的石膏。
他回想起林瓷書站在巷口看他的眼神,似乎和在海島時沒什麼區別,又好像有什麼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嗯。”鐘伯延應了一聲,“早點休息。”
林瓷書望了他一眼,牽著狼犬踩著地上婆娑的樹影向別墅走去。
鐘伯延站在路口,看著林瓷書的身影消失在門后,昏暗的玻璃透出暖色的光,轉過身朝下榻的酒店走去。
他這輩子犯過很多錯誤,出過很多次紕漏,有些已經無可挽回,但有些還有后悔的余地。
第23章 意外
林瓷書回到家時已經很晚,客廳漆黑一片,只有未合上的窗簾透進了一點微弱的亮光。
他打開客廳的燈,蹲在玄關給狼犬擦腳,聽到動靜的小貓從陽臺的方向沖出來,圍在他的腳邊喵喵直叫,不時站起來用頭和身子蹭他的小腿。
林瓷書抱起小貓,揉了揉她小小的腦袋,“抱歉,我們回來晚了。”
小貓蹭著主人的臉頰打著呼嚕,在林瓷書松手后跳回地上,豎著蓬松的尾巴去找蹲在玄關的狼犬。
狼犬低頭和跑過來的小貓貼了貼鼻子,小貓跳起來抱住她的脖子,被順勢趴下的狼犬撲在地上。
林瓷書收好東西,從抽屜里拿出一包零食,笑著問正疊在一起玩耍的小貓和狼犬:“餓了嗎?要不要吃凍干?”
他搖了搖手里的零食,凍干在袋子里晃動著發出了好聽的聲音,扭成一團的兩只寵物迅速分開,一前一后沖到主人跟前,仰頭望著他手里的零食。
“喵嗚——”小貓站起來做了個拜拜的動作,身上的毛被狼犬舔得濕漉漉的,一撮一撮黏在一起,隨著蹲下站起的動作分開又合攏,像一只會移動的毛絨恐龍玩偶。
林瓷書好笑地看著小貓,點了點身旁一臉無辜等待投喂的罪魁禍首,狼犬發出低沉的呼嚕聲,躲開主人的手指,歪頭去叼他手里的零食袋。
“知道了。”林瓷書擋開狼犬湊過來的腦袋,按住躍躍欲試的小貓,拆開零食袋分起了凍干。
零食凍干的分量不大,不過十來分鐘就被兩只寵物一掃而空。
林瓷書把最后一點碎屑倒進小貓的食盆里,沉寂多日的門鈴忽然響起。
他打開門,站在門外的克里斯驚魂未定似的捂著胸口,“我聽尤利安說你遇到危險了,你還好嗎?晚上需不需要我留下來陪你?或者我叫孩子們過來?”
她有些語無倫次,白皙的臉龐因激動而充血,捂著胸口的手微微顫抖著,林瓷書沒由來的陷入了沉默。
年長女性的關心在那一瞬間填補了過去二十幾年因母親離世留下的空白和遺憾,比鐘伯延的擔心更讓他難以招架。
“我沒事,克里斯。”林瓷書握住克里斯顫抖的手輕聲重復道,“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