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想不到扶玉主動提出要下凡煉化魔氣的時候,涅初沒有阻止。
原來,真的會有人,不自私的選擇所愛,而是選擇天下蒼生。
扶玉死后,鳳凰一把火燒了整個幽城,昆侖山坍塌,神族再也不能肆意凌駕于人族之上,那些神族的先神急得團團轉,指責著涅初。
司蒙回去之后仰天大笑,笑得喘不上氣,笑得他宮里的小仙娥都面面相覷不敢靠近。
凡人弒神,神帝一怒之下降下災厄,讓人族死后要在無極地獄受苦,幽城被燒死的那些人,痛苦的化成惡鬼永遠困在那兒。
有個先神,擺弄著白花花的胡子,昂著頭顱不肯低頭,又無話可說,只是抱怨:“神帝,你如此一來,人界哀聲四起,你肯定也會遭到反噬,那之后的事,你又想過沒有。”
神帝聽了,臉色絲毫未變,說道:“先神你覺得該如何,別忘了,若不是扶玉,神界坍塌的就不止昆侖山。”
那位先神被堵得啞口無言,司蒙站在門外彈彈袖子上的灰,笑夠了以后找到和眾神動了手的皓月,說:“神君,命局已定,何苦掙扎。”
果然,皓月一氣之下降為半仙,去人界建立了青云宗,又在不久后,如他所料,皓月找上了他。
司蒙不知道他將王學知逼瘋,是真的一己私欲,還是有幾分是為了扶玉出氣。
扶玉那點殘魂經過多少年的輪回,才在這一世化成人形,更合他心意的是,盛孟商那一魄,執念太重,鬼刀精魂焚輪為了讓一魄早歸身體,竟然也將那一魄化成的孩童引到了幽城。
司蒙將王學知逼瘋后,在他身邊放了一具人皮俑,那具人皮俑囂張跋扈,踢了一腳縮在角落里的盛孟商,被焚輪看見就記了仇,竟然去迷惑王學知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王渺渺。
王學知在王渺渺死后徹底崩潰,成了一個瘋子,見誰都說胡話。
司蒙一遍遍在他耳邊重復當年的罪行,最后在人皮俑即將帶謝筠和季塵寧到縣令府衙時,在神志不清的王學知耳邊輕聲說道:“扶玉來了,你的罪行該讓他知道,你罪不可赦,不是嗎?”
第六十五章
九天神域,有幾分人氣的神族沒有幾個,神君皓月就是其中之一。
他雖長眉入鬢,鳳眸含笑,氣質清澈,讓人覺得只是適合仰頭遙望的神祇,卻是最有煙火氣的神。
皓月,他有兩個徒弟,他對他們,那真的算得上是掏心掏肝,面上不管死活,卻是最為護短。
扶玉奉命解決王縣令那些邪門事,陷入幽城困境的消息剛傳入皓月的耳朵里,他就火急火燎的趕過來。
當看著王夫人那具人皮俑的時候,連一向從不喜形于色的皓月,都微怔了幾分。
司蒙在扶玉房里故意說的那些話,一是說給扶玉聽,二是說給腦子里一團亂麻的皓月聽。
皓月和涅初雖然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卻也同血緣于盤古大神,他不會相信是涅初將扶玉重新帶回這個傷心之地。
可他不信也得信。
因為除了扶玉,沒人知道司蒙也會做出神入化的人皮俑,而扶玉的記憶,早就被他抽走了。
就算皓月最后不會將那些事懷疑到涅初頭上,也斷不會知道是他做的。
扶玉昏迷不醒,皓月就只能在悲劇再次重現之前,解決好外面那個孩子。
“與其放在看不見的地方,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
司蒙望著撫著太陽穴頭疼不已的皓月,如是說。
外頭烈日下,那個紅眼孩子呆愣的站在那兒,雖然已被曬得眼前發黑,卻還是站著一動不動。
皓月嘆了口氣,破罐子破摔,將人招進來,無力道:“算了,你說的對,不如看著為好。
就這樣,盛孟商成了皓月第三個徒弟,扶玉的小師弟。
謝筠請皓月給新師弟取個名字時,皓月一擺手,罵罵咧咧著說:“你自己的因果,要取名字你自己取。”
作為謝筠的扶玉說出同樣姓與字,不止皓月愣住,司蒙自己也是一愣。
謝家對那時的扶玉有恩情,千年流轉,才修得一世親情,卻也因凡人命格壓不住神格,早早斷了這份緣。
結果兜兜轉轉,謝筠拿著寫了名字的紙歡歡喜喜,眼睛亮晶晶和他們說的時候,司蒙未說話,皓月則是摸著他不存在的胡子,咂巴咂巴嘴說:“孽緣啊。”
“什麼孽緣?”
謝筠聽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皓月被氣得半死,舉手一巴掌就打過去,嘴里咒罵著:“我打死你個孽徒。”
一個在屋子里躲來躲去,一個氣得頭頂冒煙,司蒙被他們夾在中間推來推去做擋箭牌,心里卻已經失笑。
天道,何其可悲。
即便他停手不在做什麼,扶玉和盛孟商,終究會再相遇。
司蒙自己知道,開啟逆空鼎失敗的后果,更知道成功與否,都在一念之間。
他更知道如何鼓動人心,更如何將一個人變成十惡不赦的壞人。
謝筠很喜歡他的小師弟,即便盛孟商不喜歡說話,司蒙更知道,盛孟商同樣喜歡謝筠,但與謝筠對他的喜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