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內妖物嗜血殘暴,但我萬萬沒想到里面竟然有頭驢,還踢了我一腳。
就因為這記鐵蹄,使得我幡然醒悟,腦子里一萬只草泥馬歡樂的奔騰而過。
欺負盛孟商,簡直是在自掘墳墓。
劍身的光芒破開迷霧,我就看見了驢老師那張驢臉正透過鐵門期待的瞅著我。
被一頭會微笑的驢盯著,連我懷里的老八都覺得離譜。
“驢老師,說好了,我救你出來,你助我活命。”
我把八哥往懷里塞了塞,驢老師立馬點頭,鼻子里猛烈的吹出氣,差點再來一套顯擺肌肉的姿勢十八式。
為什麼我會和一頭驢在進行深井冰一般的對話,還得從挨千刀的師父派我來修補裂痕說起。
原以為這次和往常一樣注入靈力后就大功告成,可多次嘗試后裂痕絲毫沒有閉合的跡象。不得已我只能打開通天塔外的鐵門進到結界內。
這扇鐵門是為了防止普通弟子誤入,對于我這種牛逼的渡靈師并不會有影響,但因為我太害怕意外丟命,從來不敢進來這里。
進入結界后靈力暢通無阻,不過片刻就完成了任務,可就在這時我眼前突然出現一頭驢,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之后胸口一痛,并兩眼一抹黑昏死過去。
再醒來時,就看見那頭驢站在一口水井旁,不斷示意我起身過去看。
我猶豫再三還是過去了,卻看到永生難忘的一幕。
水波蕩漾的井水里,我看到我被鐵鏈栓在長滿尖刺的木樁上,身上血跡斑斑,被一群烏鴉啄食。
烏鴉啄瞎了我的雙眼,眼球帶著碎肉被嘎嘎叫喚的烏鴉吞進了嘴里。
疼痛使我全身顫抖,卻絲毫叫不出聲,因為我的舌頭早已不在,只有舌根流出的鮮血大股大股順著嘴角流下來。
盛孟商幽靈一般從我身后探出身來,隨即捏住了我的下巴,陰森森的說:“大師兄,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
“我”當然不能回答,只是嗚嗚哽咽著,也只不過是垂死中的痛苦掙扎。
盛孟商也不惱,只是大笑起來,隨即將沾了血的手指甩了甩,道:“你的所有,我都厭惡至極。”
盛孟商的低語宛如就在耳側,那雙猩紅的眼睛突然猛地轉頭看過來,就像他看見了正在看著這個畫面的我一樣。
我臉色鐵青頓時跌坐在地,不斷往后挪,嘴里不斷重復:“這是什麼?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就在我恐慌得想逃跑時,那頭驢從井水中用驢蹄撈出了一面鏡子,我頓時掄圓了眼睛。
那不是……傳說由古獸雍和幻化而成的神器嗎?我只在卷宗上見過。
可當年昆侖山坍塌后,豐山上的仙尊神也帶著雍和鏡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六界也就慢慢淡忘了這件神器。
雖然在不久前有人在清泠之淵看見過這位仙尊,我只當他們亂傳謠言,卻不想竟然出現在了這里。
雍和鏡再現,信使報難,那說明人世間將會有一場八百里血河蜿蜒成池的通天浩劫。而我看到的就是我的悲慘未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盛孟商,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我打了一個冷噤,猛地想起半個月前,全派弟子按照青云宗的慣例,到通天塔合力加強封印時,盛孟商因為礙了掌門的眼,被一腳踢下了山。
可他卻平安回來了,那可是萬丈高的懸崖,他一個凡人,只會摔得粉身碎骨。
我那時只當他福大命大,還想著既然沒死為何還要回來,現在只覺脊背發涼。
眼前毛皮發亮,異常強壯的驢頓時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忙抱住它的驢蹄,哭喊著:“驢老師,驢老師你救救我,我可不想死。”
最后,在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下,驢老師用驢蹄寫出了“救我”兩字。
我:“……”
按理要是救它出來,我就有違門規,最后我想到前段時間病秧子師父教我們的一招,就是如何把魂魄引到別的生靈肉體上。
如今總算有點用了,驢還在里面的,我可不算犯規。
一陣忙活后,驢老師的魂魄成功引渡到了老八身上,而里面那只擁有鳥魂的驢顯然有些不適應飛不起來的笨重身子。
我忍痛割愛了我的鳥。
“你叫什麼名字?”
下山途中,那只已經站在我肩膀上的八哥,不是,應該是新品種,八哥驢突然開口說話。
我也不知道是該叫他老八,驢老師,還是老八驢。
還是老八好,霸氣側漏。
聽見突如其來的問話,我“啊?”了一聲,突然想到估計是他沖破封印后就能說話。
我回答道:“在下名為謝筠。”
“謝筠?”老八點點鳥頭,聲音聽著像是青年人的聲音,我也更加確信他的身份,只聽得他繼續說道:“倒是個好名字。”
謝筠這個名字是我師父覺得我命不夠硬,望我如青竹剛韌,清風明月,于是給我改了字。
細細想來,師父的三個弟子中,他唯獨沒給盛孟商賜字。
盛孟商的名字是我取的。
是我在燭火燃了半宿,最后想著正值七月,已過夏半,于是取名孟商,而姓是我母親娘家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