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許久,江煜深呼吸一口氣,再吐出。
那個人對自己,不過就是件物品,丟了就丟了,罷了。
少年很怕這個男人,更怕自己被開除,他不停地道著歉,身體微微顫抖,看得江煜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下雪天。
他和沈予安第一次見面,沈予安也是像此時眼前這個少年一樣害怕恐懼他。
嘴角勾起了一個苦澀的弧度,江煜對少年說:“好好干。”
扔下三個字,他又恢復了往常生人勿近的高冷。
在場的人都大跌眼鏡,以為少年這次死定了的時候,閻王爺卻讓他好好干,真叫人無法與平日里做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董事長聯系在一起。
江煜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把玩著昂貴的鋼筆,一瞬不瞬的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燈光微黃。
時間不早了,外面的雪早就停了,江煜想,該回家了,或許回到家就能看到南遙跪在門外求自己。
然后他會用相機錄下來,發給遠在國外的沈予安看,他會說:我幫你報仇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如此想著,他放下鋼筆,起身理了理西裝,推門出去。
途徑員工辦公區的時候,一個他今天一直在想的名字突然傳進耳朵。
“沈十安,這是明天要用到的報表,你今晚辛苦加班趕出來。”
這個名字是白天撞到江煜的少年的名字,他有著和江煜心里的人差不多的名字和性格,卻長著一張像極了南遙的臉。
一時間,江煜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回頭,可又討厭那張臉,但又非常想親口叫一聲那個名字,就像在叫——沈予安一樣。
糾結,矛盾,心狠手辣的江煜也會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
就像他拿南遙的臉一遍遍出現在自己腦海里無可奈何的時候。
就像他現在想回頭,又不敢回頭的時候。
站在原地掙扎了許久,江煜還是選擇離去。
不能回頭。
回頭看到他最喜歡的字組成的名字被放在了像極了南遙的臉上,會讓他崩潰的。
他這就回去,打電話,告訴沈予安。
我現在什麼都有了,我把你的仇人害得家破人亡了,你回來,只要你回來,我娶你,我把一切都給你,包括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可當電話拿起,手指卻又遲遲不肯撥出那個號碼。
這麼多年,不聯系,不打擾,江煜早已習慣。
此時他心中強撐著的,不過是一腔執念罷了。
我終于知道,原來做事果斷的自己,也會有搖擺不定的一天。
輕輕閉眼,腦子里又浮起一個失蹤的男人的樣子。
明明那麼討厭,可當午夜夢回,就像準時準點來的列車,如期而至在那個特定的位置。
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更緊的抱住南遙,卻在睜眼的瞬間,什麼都沒抱住,懷里空了。
時針指向3。今晚江煜又做夢了,這已經是在南遙失蹤的第20天做這個夢了。
這個男人就像夢魘,揮之不去,縈繞腦海,糾纏心智。
第10章 跟狗搶食物的南遙
天一亮,被噩夢驚醒的江煜又恢復了往日那副生人勿近的氣場。
大雪下了整整一個星期,天灰蒙蒙的一片,昏暗得好像整個世界都不會再有白天一樣。
江煜從限量版跑車上下來,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穿著黑羊硬毛料西裝、把鐮刀藏起來了的死神,渾身都透著殺氣。
車子駛過Remote集團大門口的時候,江煜突然停了一下,他想起了許多天前,南遙在這里不顧后果地攔住他。
還想起了,鮮衣怒馬任少年之時,他曾說與他做個伴。
嗯,僅僅是伴。
當時的江煜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反正紅塵千丈,世道險惡,你我皆不過深淵逆旅歸來者。
而如今相思已害,說不清道不明是種什麼痛快。
南遙在醫院醒來的第二天,就拔掉手背上輸液管走了。
哪怕是餓死凍死在外面,他也不要別人的施舍,更不要來自許蘭的可憐。
天大地大又如何,總有地方能落腳。
雪越下越大,南遙跌跌撞撞走在被雪覆蓋的大街上,聞著從餐館里飄出來的香味,捂著餓了兩天的肚子失魂落魄地繼續往前走。
路過一家餐館后門的時候,一個男人正端著一盆剩飯準備倒掉。
南遙餓急了,望著那盆飯咽了咽口水,雙目放光,就好像那盆飯只要被倒,他就能立刻沖過去將飯一掃而空。
倒飯的人注意到了南遙,他望了望自己手里的飯,走過來,問:“想吃?”
南遙點頭,他真的餓急了。
別說是一頓熱飯,就是給他冷飯,他也會感激涕零。
就在他準備接飯道謝的時候,男人卻將飯倒在了地上,一條狗正啃著飯上的肉。
“那就跟它一起吃吧,南大少爺。”
男人笑著,滿臉的嘲諷轉身離去。
南遙勾唇一笑,曾經不屑來這種地方的他,如今卻落魄到連條狗都不如。
想他南遙一生沒做過什麼壞事,反倒偶爾做做慈善救濟山區的孩子,現如今南家破產,他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