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多律還留著。
裴多律還用著。
他打開皮夾,打眼就看見露出一條邊的身份證和一張黑色的卡。纖長的手指勾了下皮層,里面存著幾張百元大鈔,嶄新得像剛從人民銀行取出來,但是印刷年份卻是五年前。
5年前就放在錢夾里的鈔票,還只放幾張,怕太多了撐壞錢夾。裴多律沒有花過,拿進拿出也會損耗,但他卻隨身攜帶了這個錢夾五年。
紀喬鼻子一酸,好像通氣了一瞬,但馬上又堵上了。
“沒多少錢,五百。”紀喬垂著眼皮說。
裴多律:“我問你皮夾多少錢,不是里面有多少錢。”
“不讓我花錢,不公平吧?”
紀喬搬出另一套理論:“我說過了,不能學我。”
裴多律:“……”
不花錢怎麼追老婆。既然紀喬把他比作相親對象,裴多律也去網上參考了很多相親事件,他們都說:不會見摳門男第二次。
紀喬很會給他出難題,他承認,但甘之如飴地解題。
昨天計劃的約會幾乎泡湯,凈是用不上的。
紀喬虛弱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飯團吃了三分之一捏在手里。
裴多律只敢說:“好。”
紀喬勾了下嘴角,淺淺的,像山頂的積雪剛剛學會融化,露出了一點山峰的線條。
十分鐘后,裴多律開到一個相當豪華的小區,從綠化就可見一斑。
紀喬自己能走,裴多律非要背著他上去,從車庫背到房間,兩米多寬的大床,顏色單調的床品。
他想起自己其實在裴多律視頻背景里見過這里。
“你躺一會兒,我叫了醫生過來。”
紀喬手上還有裴多律買的早餐,想了想,道:“你吃早飯了嗎?”
裴多律:“我去做。”
事實上他這個房子毫無開火痕跡,打算吩咐司機去幫他把小房子里的東西都搬過來,藥材,煎藥壺,虎皮蘭,鍋碗瓢盆……
紀喬:“給你吃。”
他把吃剩的飯團、包子、巧克力都塞給裴多律,看他會不會嫌棄。
裴多律接過來,就坐在床邊,就著葡萄糖水吃了。
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價值百萬的大床上,毫不嫌棄地吃四塊錢一個的飯團,一塊錢的豆沙餡包子。
這一刻,裴多律豁然開朗,他想他明白了紀喬的意思,這是裴正曾經的生活,他們曾經很容易就得到了生活里的幸福,不需要太多錢就能辦到。
他從便利店買的巧克力不貴,但吃之前還是問了紀喬:“這個也不吃?”
紀喬搖頭,他已經很久不吃甜品了。
裴多律拆開巧克力,終究是沒忍住問:“你上一次吃巧克力是什麼時候?”
他送的,究竟吃了麼?難道那巧克力真就普普通通騙錢的東西沒有一點玄機?
尤其在紀喬偷偷生病的時候,裴多律會更恨每一個可能錯過的細節。
紀喬眼神倉皇地晃了一下,問這話什麼意思?難道知道他摳門得連甜品都不吃了?
巧克力巧克力……他正想編造一個很完美的品嘗經歷,電光石火之間,想起了盛悅保險送他的包裝豪華的巧克力。
那盒巧克力在紀喬眼里大約等同于七夕節前兩天,男生在網上搜索禮物,購物網站推薦的“小貴,但女生喜歡”的巧克力禮盒,包裝得花里胡哨,但巧克力本身很廉價。
這兩天事情太多,好多裴多律暴露的細節沒來得及想。
紀喬混混沌沌的腦子突然辟出一道清明,猝然瞪圓了眼睛——盛悅保險的收購方是英士集團!
而英士集團的總裁是裴多律!
他想起保險公司拖延但格外殷切的樣子,想起送禮安撫他的保險經理,要說裴多律在這里面什麼作用都沒起到,那他燒糊涂算了。
就是說怎麼好好的要同居核實,核實的過程又那麼簡單,跟NPC送裝備似的。
什麼上級法務部提出的核實意見,根本就是裴多律出的主意!裴多律還敢假惺惺地跟他說“我有個律師朋友”。
那麼……巧克力、酒店年卡、保健品、四件套、蛋糕、婚書……全是裴總的授意?
那他用一百塊賣掉的巧克力……一定很貴了。
紀喬腦CPU燒干,氣得鼻子都通了。
“你怎麼還敢給我送補腦保健品啊?”
怎麼可以騎臉嘲諷笨蛋。
裴多律沒想到自己一句問話,能讓紀喬想到這麼多,幸好,身份揭破后,他本身不對保險瞞天過海有信心,所以哪怕冒著紀喬兌付之后會離婚的風險,也要先把這個事情終結在“他橫插一手,但圓滿結束”的程度。
被發現了仍舊要道歉,但對不起他已經說了太多,他抱住靠在床頭的紀喬解釋:“因為我幼稚,我氣你為什麼會相信我跟你結婚就是為了錢。”
“我愛你,才會結婚。”
紀喬想想當初結婚時八棍打不出一個屁的裴多律,再看看現在巧舌如簧的裴多律,趁著他感冒了腦子不好還倒打一把。
疑惑道:“你剛長的嘴嗎?”
當然,他自己也有一點點笨,明明前一晚裴多律才說過“兩百萬不值得我用一些東西去交換”。
裴多律:“嗯。”
“那送的巧克力你吃了嗎?”
紀喬警鈴大作,頭昏腦漲地拖出一個背鍋俠:“趙明博剛好幫了我一個忙,我送給趙明博了,他說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應該掛在二手網站賣給別人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