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喬心大,柯瑞是很偏心柯鑫,但是弟弟身體不好,讓著是應該的。
紀梅云生前,紀喬是沒哭過的,小時候打針不算。
裴多律還愛不愛他不知道,反正紀喬哭了兩次了。
他已經不知道極致的快樂應該是怎樣的,按理說他知道裴多律雙腎完好,應該樂得找不著北。
可他忘記該怎麼笑,笑起來會不會像個瘋子。
紀喬看過很多心理書,力圖找到安慰裴多律的方法,順道自己也看進去一點,平平緩緩支撐他走過這五年的孤寂。
他大概也生了一點點病,終于等到痊愈的曙光。
大喜大悲是危險的,媽媽也說可以哭,于是他放任了自己發泄,把苦和憂先放走,騰空了再接喜和樂。
他哭著哭著,因為裴多律縱容的目光,還率先誕生了委屈。
他們錯過這麼多年,以至于再遇時他如此灰頭土臉,早知送外賣的時間不如拿去升職,或許還能更早遇見。
吃完了一碗混合咸水的粥,桌上的菜幾乎沒動,他起身下意識想端起來包上保鮮膜放在冰箱明天再吃,平時和他裴多律兩個人吃都不留剩菜。
剩菜會被裴多律倒掉。
紀喬收回了指尖,就讓它隨便爛在夏天的悶熱里。
他又回了屋,發泄得差不多了,竟然是比從前要好眠。
直到鬧鐘響起,紀喬才睜開眼,看見日程上寫著“保險公司上門”,腦子慢慢蘇醒,是了,這一出荒唐的婚姻,快完成它的使命了。
他洗了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四處環顧家里,還好裴多律昨晚收拾了,看不出他們拆家鬧離婚的痕跡。
手機收到保險經理的消息,說半小時后會到,請做好準備,大概十分鐘就好。
紀喬垂了下眸,經理怎麼周末還要上班,不能請假嗎。
倏地響起敲門聲,不等他開門,傳來鑰匙擰動的聲音。
進來的是裴多律,他換了一身衣服,估計昨晚回大房子去了。
四目相對,兩人都沉默了,是大吵一架后不尷不尬的關系。
紀喬想起自己發的瘋,把這些日子的形象毀于一旦。
他破罐破摔地坐在沙發上等。
裴多律進了臥室,伸手在床頭柜里摸了一下,拿出一個紅色絲絨戒指盒。
從款式到內容都非常俗氣。
他定制了兩枚鉑金戒圈,想借著保單的名義拿出來,浪漫好像太遲了。
他站在床邊,拿出一枚,戴在自己左手無名指,像舉行一場只有一個的婚禮。
戒圈一寸一寸推到指根,連在了心上。
“婚戒。”裴多律把剩下一枚遞給紀喬。
紀喬一顫,看也不看地接過來,自行套在手上。
不是真心給的,比不上上一枚。
他坐在沙發上,裴多律站在沙發后,那只戴著婚戒的手就搭在沙發背上,距離他的肩膀不足一尺。
紀喬余光偷偷看過去,光線從陽臺撞進,聚在了那枚小小的戒圈上,反射出一朵細細的火花。
婚戒也并非沒有可取之處,因為它是一對的。
保險公司的經理張女士,假經理真嫡系,是裴多律一手提拔的,盛悅保險收購完畢后,她就回歸英士集團了,保險兌付這一項早就通知按照正常流程在走,只是資金卡在打錢這一關,等裴總揮手放行。
今天是她此次助攻之旅的最后一次,下午就能打錢了。
裴總一個星期前就囑咐她做得真一點,張經理專門找人寫了小程序,搞了一張婚書,帶上禮品和婚慶蛋糕——因為她說紀先生收到禮品很開心,被著重強調這次還要帶。
張女士自己發揮了一下,迎合總裁心意地買了一套很貴的紅色龍鳳被——保險公司送四件套,再正常不過。
從車里提著大包小包上來,短短一段沒有空調的路,走得張經理汗都下來了。
不過,她的所有燥熱,在開門的一瞬消失不見,屋里空調很足,最重要的是氣氛不對。
好像要離婚的樣子。
無論是三催四催賠付的紀喬,還是想通過此次追求紀喬的裴總,都好像忘記了這件事。
“……”頭大。
老板沒發話,張經理只能對這詭異的氣氛視而不見,強撐笑容:“允許我拍兩張照上傳系統嗎?”
紀喬:“請。”
張經理舉起手機拍了一下同居小窩,當著紀喬的面上傳到了以假亂真的小程序,道:“請兩位坐近一些。”
裴多律坐到了紀喬左側的沙發上,兩人的手都搭在膝蓋上,同款戒圈熠熠生輝。
張經理拍了一張,被凍得胡言亂語:“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祝你們婚姻幸福美滿。”
“好啦,核實就到此為止了,很抱歉因為盛悅保險內部重組讓紀先生和裴先生等待這麼久,這是盛悅的一點歉意。”
紀喬看著放在桌上的蛋糕,六寸的,中間有一顆愛心,動物奶油的香氣漂浮空中,還有淡淡的芒果味,冰涼甜爽。
沙發邊立著一套紅色喜被,哪里都很喜慶,除了結婚對象。
“謝謝。”紀喬本應為額外的贈禮而欣喜,他努力地笑了出來,“你們公司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