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喬表情空白,好像一個人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突然又被媽媽牽著手走了一段。
媽媽的手很溫暖,溫暖得紀喬淚盈于睫。
郝飛昂把情緒快失控的紀喬帶離房管局,到了馬路上,他發揮話嘮本質:“先別想別的,想想你的房產證在哪。”
紀喬抹了抹臉:“不知道。”
郝飛昂:“我猜也是,紀阿姨應該誰都沒說。我敢說柯瑞肯定不知道,他知道了肯定要氣死。”
當初紀梅云出了車禍意外離世,柯瑞沒有直接撕破臉,就是怕紀喬分財產,還想用“親爹”的身份主持大局,綁架紀喬不要跟弟弟爭。
紀梅云死后,賠償金、分紅、學費、生活費,紀喬一樣都沒見到,錢都被柯瑞捏得嚴嚴的。啥也不給,還往回拿了裴正的腎。
郝飛昂查了一下補辦房產證要半年。
紀喬:“半年?那還挺久的。”
房屋現在一定是空置的,沒有房產證就不能租出去,白白浪費半年的房租。
摳門令人生智,紀喬想了想:“說不定我們可以去第三方保管機構碰碰運氣。”
反正房管局都厚著臉皮來了,不在乎多跑幾個地方。
郝飛昂:“對!”
他們拿出手機查了十二年前海市就存在的老牌機構,選了當時最出名的一家——中海金庫。
這回紀喬就從容了許多,工作人員刷了他的身份證,很客氣地道:“您預繳費十五年,現在就要取出來嗎?”
這也能瞎貓碰到死耗子。
紀喬壓下震驚:“嗯。”
工作人員驗證了他的保險箱位置,帶著他去層層防護重兵把守的倉庫,這里每一個保險箱都防水防火防切割。
一個小型保險箱出現在面前,鑰匙和密碼雙重保險。
紀喬試了試紀梅云從前給他辦的銀行卡密碼。
“媽媽給你設的密碼都是這個,不要告訴別人。”
紀喬又抹了一把臉,眨眼的瞬間,密碼鎖通過。
“我鑰匙丟了。”
工作人員不疑有他:“鑰匙只有一把,客戶自己保管,丟了只能強拆,您需要賠一個保險箱。”
紀喬:“……”好貴。
強拆鎖芯,又要跟上級領導請示,紀喬等了一小時,終于窺見廬山真面目。
里面是用一個半透明的防水袋裝的一疊文件,有一個紅色大開本,一看就是房產證。
除此之外,上面隨意地壓著一個金鐲子,好像是臨時起意放進去的。
紀喬能想象出紀梅云臨關門時,從手腕上褪下鐲子隨意扔進去的場景,可能只是不喜歡了,款式舊了,也可能是想多放一點是一點。
工作人員給他一個黑色袋子,示意他裝起來。
紀喬提著袋子出來,和郝飛昂在大廳就打開防水袋。
房產證、全款票據、物業收費證明,鑰匙……林林總總,足以證明房屋主人的身份。
咦……還有出生證明?
有身份證和戶口本后,成年人基本用不到出生證,紀喬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它。
紀喬打開,上面寫著他和媽媽的名字,他的出生日期,他從沒見過,第一次知道原來父親一欄是空著的。
郝飛昂點評:“柯瑞不配。”
兩人出了門,考慮是打車還是坐地鐵,郝飛昂道:“市中心的房子好,現在老貴了。”
正說著,一輛車緩緩靠邊停下。
裴多律從車里出來,紀喬才想起機場專線經過這里,這是剛下飛機?
“怎麼在這里?”
紀喬道:“之前在這里寄存房產證,過來拿。”
郝飛昂:“鑰匙丟了大喬要多付三百塊,你沒看見他那個表情……”
紀喬:“咳!”
郝飛昂閉嘴:“I'm so sorry.”
裴多律:“既然遇上了,先去吃飯。”
席間,郝飛昂悶頭吃飯,紀喬也不主動提起話頭,裴多律更不是話多的性子。
一頓飯吃得非常安靜。
郝飛昂幾點想點評菜色,剛張嘴就被紀喬瞪回去。
裴多律有點疑惑,在郝飛昂上洗手間時,問:“你們怎麼不說話?”
紀喬:“他在美國待太久,中文變得燙嘴。”
原以為一頓飯安穩度過,沒想到郝飛昂在臨走前憋了個大的。
餐廳進門排隊等座的地方掛了一個液晶電視,正在播放某荒野求生綜藝。
郝飛昂一口氣道:“哇,大喬你看這人連竹林都猶猶豫豫你鉆荊棘叢眼都不眨比貓還快恨不得直接滾下去到醫院還是晚了。”
說完,似乎是怕紀喬生氣,連忙跑了。
紀喬:“……”
裴多律:“鉆荊棘叢?”
紀喬硬著頭皮道:“大學的時候跟一群驢友爬山。”
裴多律:“到醫院還是晚了?”
紀喬無意用過去的事情賣慘,尤其是來不及的事,“在山上突然被風吹面癱要去醫院,太晚了急診醫生說不嚴重明天再來,但我嚇得睡不著。”
裴多律氣笑了,紀喬中學時就交一堆只想占便宜的朋友,上大學還會交驢友了:“你還長本事了!沒看過驢友出意外的新聞?”
紀喬:“就一次,不敢了。”
裴多律將車倒出來,停下,紀喬打開副駕的門,就聽裴多律道:“坐后面。”
紀喬一愣。
裴多律:“我怕你被冷氣出風口吹面癱。”
紀喬坐到后座,萬分后悔地揉揉臉。
怎麼能因為剛好看到瀏覽器推送面癱怎麼治就編這個借口呢。
看吧,折進去一個裴多律的副駕使用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