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我就如同夢里的顧枕夜一般,可以操縱這里的一切。”
云如皎聽他提起顧枕夜,又是一怔。
他的心臟怦然,可卻好似又沒有那般愛著顧枕夜了。
一切仿佛都未曾改變,可……什麼都變了。
云如皎輕撫著梧桐樹干,好似從那上面還會跳下一只額前血紅的小黑貓一般。
可他深知再也不會了。
他轉過頭,又問向云如皎道:“可是哥,值得嗎?你做這個見不得光之人,我做那個動不得情之人。我們都是寂寞的,只有自己。這樣……值得嗎?”
云霽月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可是這是我當時唯一的選擇。”
那古籍上記載,便是用自己的半幅骨血創造出一個替身。
而自己隱匿前塵,遁入往生澗中,成為往生澗的主人。
直到替身死去,亦或是和替身交換,方才能離開往生澗。
如今他二人皆是往生澗的主人,也皆是互為替身罷了。
斷夢與詛咒,在那一刻同時在兩個人身上應了驗。
云如皎深深地嘆了口氣,到頭來又重新折返回了原點。
果真是天命不可違啊。
他見得云霽月期期的目光,只手撕了雞腿遞給云霽月。
自己亦是輕輕咬了一口,汁水充沛、油而不膩,當真比之外面買的更為好吃。
他尋了院中的藤椅坐下,慢悠悠地繼續吃著。
只是又問道:“哥,你方才說的是若我不離開,我會死?那你之前……”
“是。”云霽月應了聲,“是我太過了解你,知道唯有騙你顧枕夜會死,你才會離開那個夢境。不然憑你的性子,知道回到現實中就是分離,你寧可死在那個美好的夢中。
他的夢會消耗你的全部氣血,是我借了往生澗的力量才能破開一道虛空,進入你的腦海之中。想來這也是有你我二人本是一體的緣故吧。”
云如皎垂著頭,定定地看著那只燒雞。
云霽月說得一點沒錯。
他如果可以選,他會留在那個夢里直到死去,意識彌散。
而不是面對著這樣無法更改的現實。
只有別離。
他陡然抬頭看向云霽月,問出了那個未曾在夢中得到答案的問題:“哥,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是從你出生的那一刻,便決定了嗎?”
云霽月愣在原地,手中的東西陡然墜地。
他不知道該如何同云如皎解釋。
舔了舔唇角,他終是開口說道:“不是……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的陰差陽錯,才讓我變成了這樣。”
“皎皎,你記得嗎?我恨妖族,是妖族害死了我的父母。可是——”
“也是那一場浩劫,把我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第62章 天道 “皎皎,我找到你了。”
云霽月自嘲一笑, 只是比哭還難看,他繼續說道:“我見到了一個人,也許不能稱呼他為人吧。他是天道的使者, 是將我推進深淵之人。他問我, 想不想為父母親眷報仇。如果想,就答應他一個要求。”
“我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那時候的我年輕氣盛, 總覺得只要能報仇雪恨, 就算是要我的命也無妨。卻未曾想過,我落入了天道的陷阱之中。”
“玩物……我、我們, 甚至這世間的一切,都只是天道的玩物罷了。”
“天道將我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只因為它想瞧見,所有人愛上我,又不得不親手殺了我。
將我害死后,又追悔莫及, 互相埋怨。將我奉之高臺,無時無刻不思念著。”
“而后六界會因為我而動亂, 所有人互相埋怨著, 是對方將我逼死的。興許打著為我復仇的名頭,迫使我這個早已死去的人成了那個罪魁禍首。受當世追捧, 后世唾罵。”
“這就是天道想要的結果,是如今六界太過安平, 它想弄出來的陰謀罷了。而我,只不過是它悄悄埋下的一枚棋子, 將六界這盤棋局顛覆罷了。”
“天道啊, 它從不希望這六界太過安穩, 亦或是太過燥亂。那樣堪堪位臨邊界的平衡,方才是它所希冀的。只有那般,人們才會想起他們的信仰,從來都是供奉的天道。”
“多麼自私又可悲的存在啊……”
云如皎瞠目結舌地聽罷了這些事情。
他從不知曉這背后竟是這般多的彎彎繞繞。
他顫抖著雙唇,不知該說出何等的話語才能安撫云霽月。
可是……興許他說什麼,都無法告慰的。
“我只不過是……想給父母親族報仇,僅此而已啊……”云霽月哀哀戚戚,如被割心一般的疼席卷著,“皎皎,你知道的,我從不是什麼爭強好勝之人的。皎皎……”
那是他只要闔上雙眸,一回顧便會難過到吐血的事啊。
云如皎靜靜地抱住了云霽月,輕輕拍著他的脊背。
如今他們是同病相憐,云霽月的苦痛,他如何能感受不到?
他心疼極了云霽月。
這般沉重又難過的事實,云霽月自己承擔了一千年啊……
“哥,那我們如今該怎麼辦?是在這往生澗之下,待到天荒地老嗎?”云如皎驟然發問道,有些窘然地岔開了那個話題。
他不希望云霽月再沉浸其中,可他笨嘴拙舌,又如何知曉怎麼安慰?
只能堪堪琢磨出這麼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