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霽月與斷夢,皆還未曾有一點信。
他不知道顧枕夜何時會察覺到云霽月不在,只能盡可能地拖住罷了。
他當即便噙起笑意,說道:“好啊。”
他如今再想要操縱夢境,更是何其為難。
他兀自將頭埋進顧枕夜的懷中,仿若真的是嬌羞姿態。
只是眼底冷靜觀瞻著全盤,悄然思索如何能再長久些瞞住顧枕夜。
他不過只想瞞住一時罷了。
更寄希望于云霽月能更快些回到妖宮,將斷夢帶回來。
但他卻不曾想到,顧枕夜途徑西偏殿的那一刻,不過微微滯了一下,又緊緊地抱住了云如皎。
云如皎倚在他的胸口處,聽著他的心跳聲。
那里明明變快了許多許多。
是因為他吧。
他終歸影響了顧枕夜太多太多。
若是未曾遇到他,顧枕夜做個瀟灑自在的妖王多好。
他的修為與威望,甚至能與天帝平分秋色。
云如皎深吸了一口氣,悶在顧枕夜懷中的聲音有些嗚嗚囔囔的。
只是說道:“其實這樣挺好的,但……我不能這麼自私。”
顧枕夜聽清了,可不過一頭霧水罷了。
他又不知這分明是一場夢,哪里懂得這自私為何意。
他皺著眉頭,緊緊地又將云如皎往懷中摟了摟。
那般的緊,如同要揉進他的骨血之中一般,又道:“皎皎,你胡說些什麼呢!”
語調中竟是裹了幾分顫意,可裝得的模樣卻是強硬極了。
云如皎輕輕地笑了一聲,卻沒有再應答這個話茬。
不過又說道:“我們要走去那溫泉嗎?”
“嗯。”顧枕夜的一聲中帶了委屈的鼻音,又是將外衫給云如皎裹得緊了些。
即便是周遭并未曾見到一個人影,他照舊生怕別人瞧了他的皎皎去。
溫泉說遠不遠,只是這般用腿腳走著,卻也耗時。
云如皎作動了幾下,妄圖將自己從顧枕夜的懷中掙脫出來。
可惜無果。
他無奈,只得說道:“放我下來吧,我無礙了,當真自己走的了。”
可顧枕夜卻似是聽不到他所言一般,更是加快了腳步。
云如皎嘆了口氣,又道:“不重嗎?”
“怎會?”顧枕夜又是笑道,“不說皎皎這般這瘦弱,理應多食些。便是再重上十斤、二十斤,我照舊能抱著你,走上一輩子不松開。”
云如皎笑他道:“這般的油腔滑調?若是我不生如此般,你還會喜歡我嗎?”
說罷,他卻是驟然感覺到顧枕夜停下了腳步來。
“怎麼了?”他心中微微慌亂。
顧枕夜一字一頓,認認真真地說道:“皎皎,我喜歡你,從不是因為你這副外表,這張臉蛋。”
“對啊……好似是這般。”云如皎又默默道 ,“若是你愛的是我的外表,那你也會愛上他。”
顧枕夜撇撇嘴,不屑一顧地說道:“我與他之間仇恨不共戴天,你又不是不知。若非你攔著,和我當真想殺了他。而后不殺他,也是為了你留后路罷了。皎皎,你說我自私也好,旁的也罷。但用他的命換你的命,我做得出來。”
云如皎如何不信?
若有可能,要讓顧枕夜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
顧枕夜照舊會樂意之至吧。
他并不知曉方向,只是感受到了濕潤的溫度,便問道:“可是到了?”
顧枕夜應了一聲,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懷中的溫度,不住地告訴自己這樣的懷抱還有天長地久。
溫泉周遭熱氣氤氳,合著垂下的白色薄紗,盡然是朦朧夢意。
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有些硌腳,云如皎光著腳踩上去,著實有股子真真實實的痛感。
如果這不是夢便好了。
云如皎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一步步地走到了池邊。
他一口氣將自己跌了進去,重重地落在根本不深的水中。
池水淹沒了他的嘴巴,繼而是鼻腔、眼睛。
他將自己埋進了其中,任憑自己處于溺水的邊緣。
那般即將窒息的感覺,讓他一時間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更不知時間的流逝為何。
直到他被顧枕夜一把自水中撈了出來,緊緊地按在了懷中。
顧枕夜的聲音中似乎都要帶著些許哭腔了,只道:“皎皎、皎皎……你在做什麼,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是不是哪處又是我做錯了,到底為甚啊……”
這是云如皎第一次見得顧枕夜這般的懼怕與崩潰。
好似在那一刻,顧枕夜又重新見到了云如皎在他面前墜入往生澗的一幕。
顧枕夜太害怕了。
懼怕到渾身戰栗,上下牙磕著。
竟在盛夏時節里,一身冷汗。
云如皎渾身濕漉地靠在顧枕夜的懷中,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忽而也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只道:“沒甚,只是方才昏了頭,不知怎的就一頭栽了進去。”
他三言兩語便將此事化小,又道:“果然,這溫泉頗好。”
“皎皎喜歡便好。”顧枕夜的呼吸仍是急促的,心有余悸的感覺依舊久久籠罩著他,不得散去,“什麼都好,皎皎喜歡做什麼……都好。”
云如皎兀自一頓,下意識地覺得顧枕夜不太對勁兒。
他忽而想起,顧枕夜曾是在西偏殿停了一瞬的步伐。
他抿了抿唇,鎮靜地看向顧枕夜,又道:“你發現了?”
顧枕夜伸手撫摸了下云如皎被浸濕的長發,又道:“沒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