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動。
是他等到了嗎?
是云如皎真真切切、徹徹底底地原諒他了嗎?
可分明……昨日云如皎待他還不是這般模樣。
是自己那生生的剖白, 讓云如皎軟了心腸嗎?
顧枕夜忽而有些退縮懼怕了。
他生怕云如皎只是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可憐著他罷了。
他迫切又恐慌地看向云如皎。
更怕云如皎只告訴他,方才不過是自己的臆想。
還有……
他有操縱人心的功能。
是否也讓云如皎在那一瞬間,受到了他想法的控制?
他不知道。
濃烈的懼意將他全然包裹籠罩。
云如皎微微瞥了他一眼, 只道:“好話總是只說一次的, 若是未曾聽清,那便不重要了。”
“重要的!”顧枕夜忙抓緊了云如皎的手臂, 緊緊地握住,“那般太重要了……”
他闔了闔雙眸,睜開時那如古井般波瀾不驚的眼眸,終是有了莫大的動靜。
他又道:“太重要了,皎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影響了你。我怕是因為那操縱人心之事,又作用在你身上了。天知道, 我日日夜夜有多麼想,你會同我說這般的話語。我只怕那是我想出來的, 卻不是你當真愿意的。”
“你多想了。”云如皎沉聲又道。
只他的臉頰上也多了三分羞赧之色, 繼而又道:“即便你能控制得了我一時的想法,卻無法一直控制。我總是有……自己有念頭的時候的。”
這話更是明白。
只顧枕夜仍是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
他嘗試著緩緩擒住了云如皎的手。
可云如皎只是一分僵硬, 而后卻是放松了身形,任由他的動作。
在那一刻, 顧枕夜好似真真正正地信了云如皎所言。
一時間被喜悅之情擊潰,臉上都不知該做出個什麼樣的表情來。
云如皎看著他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不由嗤道:“你若是不愿意、不開心, 那便……”
他話未說完, 就被顧枕夜忙不迭地打斷道:“我如何不愿意?我怎會不開心!皎皎,你知我等此日,等了多久的!我只是……怕這只是一場夢,一場讓我永遠永遠不想醒來的夢罷了。”
“這怎會是夢?這分明——”
云如皎的話戛然而止,他陡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臉色瞬間凝滯了下去,鄭重中又帶了十分的訝異。
顧枕夜敏銳地察覺到他的遲疑,又問道:“皎皎?這分明是什麼?”
云如皎抿了抿唇,臉頰上微微失去了些許血色,只是搖頭又道:“沒甚。”
顧枕夜知他心中還是存著事,可如今卻也不知該怎麼問。
他生怕自己若是問出了,云如皎又反悔了怎麼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若給予了自己莫大的勇氣一般,將云如皎狠狠地擁入懷中。
力氣之大,如同將云如皎揉入他的骨血一般,二人再不分開。
他終于再次擁有了云如皎。
心底空落落的那一塊,被狠狠填滿。
他的心房如同被一把柴火,燒得滾燙。
絢麗得比那煙火更燦然。
他埋在云如皎的耳畔,看著那白皙的耳垂。
卻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分明他們曾經什麼都做過。
可是現下他卻不敢再貿然碰他的珍寶一下。
云如皎緩緩地闔上了眼睛,雙手攀上了顧枕夜的脊背。
他收緊了手臂,也牢牢地回應了顧枕夜。
只他與顧枕夜的滿心歡喜不同。
他卻是徒生了幾分莫名的懼怕與絕望感。
他不知為何,總覺得事情并沒有這般簡單。
從來都是紅紅黃黃一片的煙火中,驟然出現了一抹幽藍之色。
在他睜開雙眸的那一刻,恰如其分地迎在了他的眼底。
他倏地瞪大了雙眼,心臟劇烈地跳動,好似要從口腔中躍出一般。
為什麼?
他分明選擇了他覺得最好的一條路。
他也與自己愛的、愛過的那個人攜手共行。
可為什麼他總覺得處處都是不對勁兒呢?
他分明未曾受到顧枕夜的控制。
可卻從始至終覺得,就如同顧枕夜所言,像是夢一場。
那虛無空間中的孩童云霽月,也曾在他的手心中寫下“夢”一字。
可他自從重生歸來后,卻是從未曾做過夢。
除非……
他的心底驟然涌起一個萬分不好的念頭來——
他們當真是不會做夢嗎?
還是他們根本不能做夢?
夢中是無法再做夢的。
故而這只是他自往生澗落下,死前的一場夢嗎?
云如皎只覺得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冷汗頓時沿著他的脊背流了下來,讓他控制不住地顫抖。
顧枕夜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慌了心神,問道:“皎皎,怎麼了?是我做的不對嗎?我錯了,我不該未經你允許,便私自擁抱你的。我……我愛你,我當真愛你!皎皎,你莫要生氣,不、不是,你莫要難過了可好?若是你覺得我哪里不對,我改……我全都改!皎皎——”
他手足無措。
他經歷過太多的磋磨了。
這般起起伏伏,叫他如驚弓之鳥般,生怕云如皎又不要他了。
可云如皎只是搖搖頭,更是什麼都沒說。
顧枕夜即便再舍不得,也松開了自己懷中的溫度。
不住地告訴自己來日方長。
可云如皎卻在心底思慮——